可是,就在声音即将成型的那一刻,一股更强大的、名为“胆怯”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。所有鼓起的勇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,迅速干瘪下去。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,震得耳膜嗡嗡作响,几乎要盖过她自己的思绪。
太莽撞了……万一呢?
万一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,万一这美好的氛围瞬间破碎……
我们之间,会不会连现在这种刚刚建立起来的、微妙的默契都失去?
这些念头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方才澎湃的暖流。
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,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,化作一声略显急促的、细微的吸气声。
她甚至下意识地,将迈出去的那只脚,又微微往后挪了半寸,仿佛这样就能退回到一个“安全”的距离。
她仓皇地垂下眼睫,不敢再与他对视,生怕他清澈的目光会洞穿自己所有摇摆不定的心思。
脸颊上的红晕未退,此刻却更多了几分窘迫的色彩,她盯着自己鞋尖前那一小块光洁的地板,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校服的侧边,将那点布料揉得发皱。
空气仿佛凝滞了,那粘稠的甜蜜里,悄然渗入了一丝微酸的涩意。
她终究,还是没能说出口。
这短暂的、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,却被一声极轻的、带着了然意味的轻笑打破了。
是俞时安,他没有追问,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或疑惑的神情,仿佛她内心那场惊涛骇浪的挣扎,他都一一目睹,并且全然理解。
他只是看着她几乎要红透的耳尖,和那紧紧揪住校服的手指,眼神温和得像傍晚时分漫过礁石的海浪。
“走吧,”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朗,巧妙地驱散了那份凝固的尴尬,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,“再待下去,保管大爷该锁实训楼大门了。”
他说着,十分自然地转过身,开始动手整理散落在钢琴谱架上的乐谱,细心地将其叠放整齐。
这个动作给了她一个宝贵的、可以稍作喘息并掩饰慌乱的机会。
她几乎是感激地利用了这个间隙,飞快地抬手用手背冰了冰滚烫的脸颊,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擂鼓般的心跳平复一些。
俞时安收拾好东西,拎起自己的书包,率先朝门口走去,他并没有回头看她,步伐却放得很慢,似乎在等她跟上。
她终于抬起头,望着他挺拔却并不迫人的背影,心头那冰冷的潮水仿佛开始缓缓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、混合着懊恼、遗憾和一丝莫名安定的情绪。
她松开被揉皱的衣角,轻轻迈开步子,跟了上去,维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走出音乐教室的门,傍晚微凉的风迎面拂来,吹散了些许闷热和躁动。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,偶尔会在地面上短暂地交汇。
一路无话。
但这沉默,像是一种……无声的交流。他走在前面,她跟在后面,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,节奏平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