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旎前世就听韩轩用一种忆苦思甜般的语气吐槽过他高中的伙食，形容那简直是“牢饭”级别，完美契合迟志强那首老歌的意境——“手里捧着窝窝头，菜里没有一滴油”。当时她只当是韩轩夸张，直到这一世亲身踏入国开第一中学的食堂，她才深刻体会到，韩轩前世的描述，非但没有夸张，甚至可能还含蓄了。
国开大食堂，以其登峰造极的“抠门”艺术，在历届学生中“享有盛名”。
首先是主食的玄学。食堂有着一套令人费解的规则：单数月份，两个星期才能吃上一回米饭；双数月份，稍微“仁慈”，一个星期能吃上一回。而这珍贵的米饭，还不管够，每人就那么定量的一小碗，想吃第二碗？门都没有。唯一管够、可以无限量供应的是什么呢？是那种干巴巴、硬邦邦、能当砖头使、嚼起来费腮帮子的馒头。以至于学生们私下流传：在国开，判断一个学生是不是饿急了，就看他能不能面不改色地啃下两个食堂的馒头。
其次是菜的“清心寡欲”。安旎终于亲眼见证了“菜里没有一滴油”并非虚言。无论是炒青菜、炖土豆还是烧冬瓜，端上桌的菜品永远保持着一种近乎透明的、水煮般的质感，光滑的盘底证明了油星的稀缺。至于肉食，那更是食堂里的“传说级”存在。规矩是：不管单双月，三个星期才能吃一次肉。而且，这珍贵的肉食只存在于唯一的一道菜里。更令人发指的是，这道菜里的“肉”，与其说是肉，不如说是零星散落、需要拿着放大镜仔细寻找的肉渣，混在大量的配菜里，仿佛只是为了证明这道菜曾经与肉类有过一面之缘。
最绝的是汤品和餐具的行为艺术。食堂提供的所谓“汤”，其实就是刷锅水级别的紫菜汤或者白菜汤，清澈见底。而盛放这“汤”的容器，更是神来之笔——不是碗，是碟子！ 对，就是那种平时用来放小菜、直径不过十几厘米的浅碟子！用意昭然若揭：就他妈怕学生多喝一口！
早餐同样秉承着“艰苦朴素”的作风。每人定量：半根油条（指的是那种两根细油条连在一起算一根的，从中切开，每人只得半联）、一个水煮蛋。至于下饭的小菜，是一个26人的大长桌，合吃一碟咸菜。大家需要像完成某种仪式一样，小心翼翼地夹取一点点，生怕自己多夹了一根，破坏了这脆弱的平衡。
至于端午节、中秋节这类传统节日，别的学校可能会发放粽子和月饼以示关怀，但在国开？想都别想！食堂稳如泰山，仿佛这些节日从未存在过。学生们只能望着窗外，闻着空气中可能飘来的别人家的粽子香、月饼味，默默咽下口水，继续啃着自己的干馒头。
“真他妈比黄世仁还周扒皮！”韩轩一边费力地吞咽着干馒头，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，这句话几乎成了食堂里每个学生的心声。
李仪棠看着碟子里那几片孤零零的菜叶，哀叹：“我感觉我快变成兔子了。”
安旎倒是相对平静，她经历过前世的生死，对口腹之欲看得淡了些。但这极致的“节俭”还是让她叹为观止。她甚至觉得，这食堂的管理者或许是个隐藏的“修行”大师，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磨练学生们的意志，让他们提前体会社会的“艰辛”。
她咬了一口馒头，就着能照出人影的“汤”咽下去，心里想的却是：不知道小勇在家里吃得好不好？妈妈应该会给他做有油水的饭菜吧？
对比之下，这食堂的“牢饭”似乎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。毕竟，在这里啃馒头，是为了守护家里那个能安心吃饭的小家伙。这么一想，连干硬的馒头，都仿佛带上了一丝使命感的甘甜。（当然，这只是心理作用，馒头依旧很硬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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