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希望号”科研船的先遣侦察任务因天气原因推迟了四十八小时。就是这短短的两天,让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苏暖暖,被迫注意到了身体的异常。
先是训练时的莫名恶心,然后是难以抵挡的疲惫,以及……迟来了近两周的生理期。
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,缠绕上她的心脏。她趁着小蜜蜂和雷战进行任务简报的间隙,偷偷溜出基地,在最近的药店买了验孕棒。
安全屋的洗手间里,时间仿佛凝固。当验孕棒上清晰无误地显示出两条红杠时,苏暖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。她扶着洗手台,看着镜子里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,大脑一片空白。
孩子。
在这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刻,在她刚刚手刃(至少她认为是)生父、即将奔赴未知险境的时候,一个意外的小生命悄然降临。孩子的父亲,是她并肩作战的战友,是此刻她最依赖也最想逃避的人——小蜜蜂。
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。这不是喜悦,而是一枚投入她早已波澜万丈生活中的深水炸弹。这个孩子,是她与小蜜蜂那一夜错误的铁证,是任务中可能存在的致命弱点,更是将她与这个复杂危险的世界捆绑得更深的枷锁。
她该怎么办?
告诉小蜜蜂?不,不能。他的责任心会让他不顾一切地保护她,甚至可能要求她退出任务。而“希望号”必须去,母亲的线索、父亲的谜团、“方舟计划”的真相,都系于此行。她不能因为个人原因,让整个行动冒险,也让小蜜蜂陷入两难。
打掉?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一种更原始、更强烈的本能压了下去。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,那里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正在孕育。尽管它来得如此不是时候,尽管它的父亲是她此刻不知如何面对的人,但那毕竟是一条生命,是她在这世上可能拥有的、最紧密的羁绊。
混乱、恐惧、茫然、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微弱的母性本能,在她心中激烈交战。她最终将验孕棒冲进马桶,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必须隐瞒。 至少在任务完成之前,不能让任何人知道。
——(抉择与伪装)——
回到基地,苏暖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切正常。她以“爆炸后遗症和疲劳过度”为由,向基地医生申请了一些维生素和温和的镇定剂,巧妙地掩盖了早期的妊娠反应。在训练中,她更加谨慎,避免任何可能伤及腹部的剧烈对抗。
小蜜蜂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,但只当她是因任务临近和父亲之事压力过大。他试图靠近,想给她一些支持,却被苏暖暖用更坚固的“专业”外壳挡了回来。
“我没事,只是需要集中精神。”她避开他的目光,语气疏离,“任务简报我看完了,有几个细节还需要确认。”
小蜜蜂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背影,心中一阵刺痛。他不知道那一夜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,是纯粹的慰藉,还是一个需要被尽快遗忘的错误。他只能将担忧压在心底,更加努力地投入到任务准备中,确保万无一失。
出发前夜,苏暖暖独自在装备室检查器械。她抚摸着冰冷的枪械,感受着体内那个悄然生长的微小暖意,一种前所未有的矛盾感撕裂着她。作为战士,她需要冷酷、专注;作为母亲(尽管她还未准备好),她本能地想要保护。
“宝宝,”她在心里无声地说,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这个生命的存在,“对不起,让你在这个时候来到这个世界。妈妈可能要带你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……但妈妈答应你,会尽最大努力,让我们都活下去。”
——(启航,驶向未知)——
第二天,先遣小队乘着夜色出发,前往目标海域。直升机上,苏暖暖靠窗坐着,看着下方漆黑的海面。小蜜蜂坐在她对面,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。
当“希望号”那庞大的、如同海上钢铁城堡般的船体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时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那艘船静默地停泊在公海上,透着一种不祥的寂静。
苏暖暖深吸一口气,将手轻轻按在小腹上,那里仿佛传来一丝微弱的力量。她看向小蜜蜂,两人目光交汇,无需言语,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瞬间进入战斗状态。
无论前方是真相还是陷阱,无论她体内孕育的是希望还是更大的危机,这一刻,她都别无选择,只能前进。
直升机开始下降,强烈的气流颠簸着机身。苏暖暖握紧了手中的装备,眼神变得坚定而冰冷。
淬毒之蜜已然入骨,她必须带着这甜蜜又致命的负担,独自闯入深渊,为自己,为孩子,也为所有被卷入这场阴谋的人,杀出一条生路。命运的航船,正载着这个沉重的秘密,驶向风暴的中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