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天，林栀夏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。
她增加了去公司练习室的时间，甚至主动向薇姐要来了几个之前因为“风格不符”而推掉的、需要表现力的广告试镜。她用高强度的日程填满每一分钟，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那颗不受控制的心。
和托米的线上课程依旧在进行，但她给自己套上了一层无形的盔甲。她不再去捕捉他话语里可能存在的细微情绪，不再让目光在他脸上过多停留。她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动作本身，回答简洁，态度专业，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。
“这里，感觉不对。”屏幕里，托米指着她一个连接动作，“太硬了，像是在完成任务。”
林栀夏停下动作，擦了擦汗，语气平静无波：“好的，我再找找感觉。”
她重新开始练习那个动作，一遍又一遍，像最刻苦的学生，却少了之前那种灵动的探索。
托米靠在懒人沙发里，看着屏幕里那个抿着唇、眼神专注却缺乏温度的女生，微微蹙起了眉。
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毒舌点评，只是沉默地看着。
过了一会儿，他忽然开口，打断了她的重复练习：“停一下。”
林栀夏动作一顿，看向他。
“你最近，”托米的目光透过屏幕，带着审视，“是在躲我？”
林栀夏心头猛地一跳，几乎以为他看穿了自己那点隐秘的心思。她强作镇定，垂下眼睫，避开他的视线：“没有。只是觉得进度有点慢，想更专注一点。”
“进度慢？”托米嗤笑一声，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，“林栀夏，舞蹈不是工厂流水线，没有标准进度。你现在的状态，比我们第一次连线时还要糟糕。”
他的话像一根针，精准地刺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。
林栀夏抬起头，对上他的眼睛，有些不服气：“我只是在按照你的要求练习。”
“我的要求是让你找到‘心跳’，不是让你把自己练成一具更精密的机器。”托米站起身，走到镜头前，屏幕上的脸放大，他的表情带着一种罕见的认真，甚至有些……不悦，“你现在的练习，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‘控制’。你到底在怕什么？”
我怕什么？
我怕看你一眼就会心跳失序。
怕沉溺于你偶尔流露的温柔。
怕这份刚刚萌芽的感情，会毁掉我辛苦经营的一切，也会……玷污你那片自由喧嚣的世界。
这些话在她心里翻涌，几乎要冲口而出，却被她死死压在喉咙里。
她不能。
林栀夏深吸一口气，重新低下头，声音轻却带着倔强：“我没有怕。我只是觉得，我们之间，还是保持纯粹的师生关系比较好。”
这句话说完，练习室里陷入一片死寂。
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屏幕那头的托米，没有说话。林栀夏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身上，那目光沉甸甸的，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她几乎要后悔说出这句话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托米终于动了。他后退一步，重新坐回懒人沙发里，姿态恢复了之前的慵懒，只是眼神里那点漫不经心似乎淡去了些许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疏离的平静。
“行。”他开口，声音听不出喜怒，“如你所愿。”
然后，他不再看她，拿起旁边的平板，语气公事公办：“继续吧。刚才那个动作，注意腰腹发力带动转身，不是只转肩膀。”
接下来的课程，在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冰冷而高效的气氛中进行。
托米精准地指出问题，给出指令，言简意赅。
林栀夏机械地执行，不再有多余的言语和眼神交流。
她成功地筑起了她想要的壁垒，将那份不该有的心动牢牢封锁。
可为什么，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，反而像是破开了一个洞，有冰冷的风，呼呼地往里灌？
课程准时结束。
托米像往常一样，没有任何多余的话，直接切断了视频。
看着暗下去的屏幕，林栀夏脱力般地坐在了地板上，将脸埋进膝盖里。
她做到了。
她守住了那条线。
可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酸涩。
原来，将他推开，比靠近他，更让她难受。
而屏幕另一端。
托米看着已然漆黑的屏幕，没有立刻起身。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坐了很久，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摩挲着，那双总是带着点戏谑笑意的桃花眼，此刻沉静如水，深处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烦躁。
他拿起桌上那杯早已冷掉的绿色饮料，一饮而尽。
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，却没能浇灭心头那点莫名的火气。
纯粹的师生关系？
他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。
这女人，还真是……懂得怎么惹人不痛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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