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天，风平浪静得有些诡异。
林栀夏的名字在热搜上挂了两天，赞誉之声不绝于耳。几个之前观望的品牌方迅速抛来了橄榄枝，薇姐接电话接到手软，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。
然而，那个名为【T】的对话框，依旧沉寂得像一潭死水。
林栀夏按时去公司练习，完成通告，甚至在薇姐的安排下，接受了两个专访，谈论她突破风格的心路历程。她应对得体，笑容完美，仿佛那个在深夜因为收不到一条消息而辗转反侧的人不是她。
她不再主动给他发消息。那点可怜的、因为舞台成功而积攒起来的勇气，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中被消磨殆尽。
也许，他觉得任务完成了。
也许，他不想惹麻烦。
也许，对他而言，她真的就只是一个“AI学生”，现在程序升级完毕，自然就不再需要额外的关注。
这种猜测像细密的针，扎在心口，不致命，却绵密地疼。
线上课程也恢复了。
托米的表现无懈可击。他针对她在《街舞王座》舞台上的一些细节，提出了更精进的建议，语气专业，态度平和，仿佛两人之间那短暂的、因为救场而打破的坚冰，又重新冻结了起来，甚至比之前更厚。
他不再毒舌，也不再有任何超出教学范围的言语和眼神。
这种纯粹的、冰冷的“师生关系”，正是她之前亲口要求的。
可当它真的来临时，林栀夏才发现，这比他的嘲讽更让人难以忍受。
“停。”屏幕里，托米叫停了她的练习，“这个转圈的发力点还是不对。你用大腿和核心带动，不是只靠脚腕。”
林栀夏停下动作，胸口微微起伏。她知道问题在哪，但身体就是找不到他说的那种感觉。
“我再试一次。”她低声说，不想在他面前露怯。
“不用了。”托米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，没什么情绪，“今天到这里吧。这个感觉不是硬练能出来的，你自己找时间琢磨。”
他说完，便准备像往常一样切断视频。
“托米。”林栀夏忽然开口，叫住了他。
屏幕那端的动作顿住。他抬起眼，看向她，眼神带着询问。
这是几天来，她第一次在课程时间之外叫他。
林栀夏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，她攥紧了微微出汗的手心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：“那天……在后台，谢谢。”
她终究还是没忍住，提到了那个瞬间。
托米看着她，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，让他的表情有些难以分辨。
“谢什么？”他问，语气平淡。
“谢谢你来看我表演。”林栀夏垂下眼睫，避开他的视线，“还有……那个点头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然后，她听到他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，那笑声短促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“不用谢。”他说，“我只是去看看我的教学成果，有没有丢我的人。”
他的话，像一盆冰水，从头顶浇下，让林栀夏瞬间僵住。
原来……只是这样。
只是验收成果。
她所有的忐忑，所有的期待，所有的……自作多情，在这一刻，显得无比可笑。
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烫，是羞耻，也是难堪。
她猛地抬起头，想说什么，却在对上屏幕里他那双平静无波、甚至带着点疏离的桃花眼时，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她看到他嘴角那抹极淡的、近乎冷漠的弧度。
“看来结果还不错。”他补充道，然后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，“下次课见。”
视频通话被干脆利落地切断。
屏幕暗下去，映出林栀夏苍白而失神的脸。
她维持着那个姿势，在原地站了很久，直到双腿发麻，才缓缓地、脱力般地坐倒在地板上。
冰凉的触感从地面传来，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。
她将脸埋进膝盖，肩膀微微颤抖起来。
原来，将一个人推开，是这样的滋味。
原来，心动之后，是这样的狼狈。
而屏幕另一端。
托米看着暗下去的屏幕，脸上那点刻意维持的平静和冷漠，瞬间消失无踪。他烦躁地扒了一下头发，将额前雾霾蓝的碎发揉得更乱。
他站起身，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，然后猛地一拳，砸在了旁边的沙包上，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。
“靠！”
他低咒一声，胸口剧烈起伏。
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多混蛋，多伤人。
但他必须这么做。
那天在后台，看着她站在光芒璀璨的舞台中央，接受着万众瞩目和欢呼，他就清楚地意识到，他们之间的距离。
她是即将翱翔九天的凤，而他，看似自由不羁，却终究是依托于网络流量的“网红”。她的世界星光熠熠，规则森严，任何一点绯闻，都可能成为攻击她的利刃。
他不能成为她的绊脚石。
更不能……让她因为一时的心动，毁掉她好不容易挣来的一切。
“纯粹的师生关系”，是对她最好的保护。
哪怕，这会让她难过。
哪怕，这同样让他……心烦意乱，无所适从。
他走到窗边，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，像一条无声流淌的银河。
他和她，就像这楼上的窗，和楼下的车。
看似在同一个世界，却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，只能短暂交汇，然后各自奔赴不同的方向。
托米闭上眼，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风。
就这样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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