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扇门关上之后,公寓里陷入一种比争吵更可怕的寂静。
严峫在原地蹲了多久,他自己也不知道。直到双腿麻木,直到冰冷的瓷砖寒意透过睡衣刺进皮肤,他才僵硬地站起身。料理台上那碗凉透的粥像一块丑陋的痂,凝固在那里。他没有去动它,也没有去敲那扇门。
他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,看着城市在晨曦中逐渐苏醒。车流开始汇聚,霓虹灯次第熄灭,新的一天毫无波澜地来临。可他的世界,刚刚在一声轻响的关门声中,分崩离析。
江停说他是一片废墟。
那严峫是什么?一个固执地想在废墟上搭建童话城堡的傻瓜吗?
卧室里。
江停背靠着门板,缓缓滑坐在地。门外严峫压抑的、几乎听不见的哽咽,像烧红的针,一针一针扎在他的听觉神经上,比任何刑讯逼供都难熬。
他说出了最残忍的话。
他成功地推开了他。
为什么心口会这么空,空得发慌,空得连呼吸都带着回响,仿佛整个胸腔都被掏空了。
他抬起手,看着手腕上那一圈已经开始泛紫的指痕。严峫从未这样失控过。是他,是他把那个永远像太阳一样炽热、一样充满生命力的严峫,逼成了这样。
他就是一个错误。一个本应在三年前那场爆炸中彻底消失的错误。苟延残喘至今,不过是拖着一具腐朽的躯壳,污染着严峫干净明亮的世界。
他闻到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,那是深植于记忆深处的,属于他自己,也属于无数因他而死的人的味道。严峫身上的阳光和肥皂香气,永远盖不住这源自地狱的味道。
上午九点,严峫的手机响了。是队里的电话,有新的案子。
他接起电话,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冷静,甚至带着一丝过度紧绷后的沙哑:“嗯,我知道了,马上到。”
他需要工作。需要那些血腥的现场,复杂的谜题,需要一切能让他暂时忘记身后那扇门,忘记门后那个人的事情。
他走到卧室门口,抬起手,想敲门,动作却停滞在半空。说什么?说他要去工作了?说让他好好休息?这些平常的关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。
最终,他只是对着门板,低声说了一句:“我出去了。”
里面没有任何回应。
严峫在门口又站了几秒,然后转身,拿起外套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。关门声同样很轻,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。
听到外门关上的声音,江停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。
他走到客厅,公寓里空荡荡的,只剩下他一个人。阳光明媚地洒进来,却照不暖一丝温度。他看到了料理台上原封不动的粥,也看到了……沙发旁边,严峫昨晚随手放在那里的一盒糖。是那种色彩缤纷的水果硬糖,因为他喜欢,严峫身上总会带着几颗。
江停走过去,拿起那颗蓝色的糖丸。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,像一颗虚假的宝石。
他剥开糖纸,将那颗蓝色的晶体放入口中。
没有味道。
只有硬质的、冰冷的触感,在口腔里滚动。
像一颗小小的、无法融化的石头。
他慢慢地、用力地咀嚼起来。
糖块碎裂,发出细微的“嘎吱”声,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他尝不到甜,只有一种近乎自虐的、碾碎什么东西的快感。
然后,他走到垃圾桶边,面无表情地将嘴里混合着唾液的糖渣吐了进去。
像吐掉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他拿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,”他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“上次你说的,那个心理评估报告……帮我安排吧。对,尽快。”
他需要一份证明。
一份证明他“不正常”的官方文件。
或许那样,他就能为自己所有的残忍和疏离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。
或许那样,当严峫终于厌倦了这片无法开垦的废墟时,离开得能更心安理得一些。
阳光透过窗户,将他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他站在光影交界处,一半被照亮,一半沉在浓郁的阴影里。
仿佛永远,也走不出去。
作者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作者这篇,我编辑了三次,才成功,系统总是说,请勿重复发布,然后我写的就没了(„ಡωಡ„)栓Q