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完美的”礼物

白砚盯着手机屏幕上贺凛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，指尖冰凉。

　　「她收下了！还说写得很好！！！」

　　「对了，她说想见见写信的人。明天放学，你能陪我一起去见她吗？」

　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，扎得他体无完肤。去见沈清辞？以什么身份？那个帮她暗恋对象写情书的“枪手”？

　　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指回复：

　　「我不太方便...」

　　消息刚发出去，贺凛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。白砚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，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接起。

　　“喂？”他的声音干涩。

　　“有什么不方便的？”贺凛的语气带着不解，“信是你写的，你比我更了解里面的内容。有你在，我也好接话啊。”

　　白砚闭上眼，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：“我...”

　　“就当再帮我一次？”贺凛放软了语气，几乎带着恳求，“拜托了，白砚。”

　　那句“拜托”击溃了白砚最后的防线。他发现自己永远无法拒绝贺凛的请求，即使这个请求会让他万箭穿心。

　　“...好。”这个字说出口时，白砚感觉自己像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。

　　“太好了！”贺凛的声音立刻明朗起来，“那明天放学，图书馆见？”

　　挂断电话后，白砚在书桌前坐了整整一个小时，一动不动。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来，他才机械地打开台灯，开始写作业。但那些公式和文字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，怎么也进不了脑子。

　　第二天在学校，白砚一整天都心神不宁。课间时，贺凛特意转过身来和他讨论见面时的细节。

　　“你说我该送她什么礼物好？”贺凛皱着眉，显然为这个问题困扰已久，“总不能空手去吧？”

　　白砚垂下眼睑，假装整理书本：“投其所好就好。”

　　“她说她喜欢文学，特别是诗歌...”贺凛若有所思，“送诗集会不会太普通了？”

　　这时，白砚忽然想起昨天在图书馆兼职时看到的一套限量版《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》。那是聂鲁达的诗集，烫金封面，内页配有精美的插画，正是沈清辞会喜欢的类型。

　　但他没有立刻说出来。这套书价格不菲，而且需要提前预定。更重要的是——这是他发现的礼物，不是贺凛的。

　　“我再想想吧。”贺凛叹了口气，转回身去。

　　白砚看着他的背影，内心天人交战。他既不想帮贺凛挑选送给别人的礼物，又无法忍受看到对方为此烦恼。

　　放学铃声响起，白砚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。他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，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一点。

　　“走吧？”贺凛已经站在他桌前，脸上带着难得的紧张神色。

　　白砚点点头，跟着他走出教室。就在他们快要走到校门口时，贺凛突然停下脚步：“等等，我还是觉得该带个礼物。你说送花怎么样？”

　　“太俗气了。”白砚几乎是脱口而出。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，连忙补充道，“我的意思是...沈同学应该不会喜欢太普通的东西。”

　　贺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：“那你觉得送什么好？”

　　白砚咬了下嘴唇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：“图书馆最近有一套聂鲁达的限量诗集，装帧很精美...”

　　他的话还没说完，贺凛的眼睛就亮了起来：“真的？现在还能买到吗？”

　　“应该还有最后几套。”白砚轻声说，“我昨天整理书架时看到的。”

　　“太好了！”贺凛一把拉住他的手腕，“快带我去！”

　　手腕上传来的温度让白砚浑身一僵。他任由贺凛拉着往图书馆的方向走，感觉那片皮肤烫得快要烧起来。

　　图书馆里很安静，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看书。白砚带着贺凛走到文学区，果然在显眼的位置看到了那套诗集。深蓝色的封面烫着金色的标题，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。

　　“就是这套。”白砚指了指书架。

　　贺凛取出诗集，仔细翻看着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：“完美！她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
　　看着贺凛欣喜的样子，白砚心里五味杂陈。这份“完美”的礼物，又一次出自他的手笔。

　　结账时，贺凛看着价格标签，微微蹙了下眉。白砚注意到他的表情，轻声说：“这套是限量版，所以比较贵。”

　　“没事。”贺凛很快舒展眉头，掏出钱包，“值得。”

　　看着他毫不犹豫付钱的样子，白砚的心又沉了几分。贺凛对沈清辞，是真的用心。

　　走出图书馆，贺凛小心地将诗集装进背包，然后转向白砚：“今天多亏你了。要不是你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
　　他的语气真诚，眼神里满是感激。这是贺凛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——不是平日里随意的扫视，而是真切的、带着温度的注视。

　　白砚勉强笑了笑：“举手之劳。”

　　“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，对我可是帮了大忙。”贺凛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走吧，该去见面了。”

　　去图书馆的路上，贺凛难得地话多起来：“待会儿要是冷场了，你就帮忙接几句话。你文笔那么好，肯定也知道该怎么聊这些...”

　　白砚默默地听着，感觉自己像个被精心编排的剧本。他的角色就是确保这场“爱情戏”能够顺利上演。

　　快到图书馆时，他们已经能看到沈清辞坐在窗边的身影。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，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，美好得像一幅画。

　　贺凛停下脚步，深吸一口气，显得有些紧张。他整理了一下衣领，然后看向白砚：“我看起来怎么样？”

　　白砚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心动了无数次的少年。贺凛今天特意穿了熨烫平整的白衬衫，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，整个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
　　“很好。”白砚轻声说，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碎裂。

　　就在他们准备走向沈清辞时，贺凛突然想起什么，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白砚：

　　“对了，这个送你。”

　　白砚愣住了：“这是...？”

　　“谢礼。”贺凛笑了笑，“总不能让你白帮忙。”

　　白砚低头看着手中的盒子，丝绒的触感细腻冰凉。他轻轻打开盒盖，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精致的钢笔——和他平时用的那支廉价塑料笔完全不同。

　　“看你总是用那支旧笔，就想着给你换支好的。”贺凛的语气轻松自然，“写情书的时候也能用上。”

　　白砚的手指微微颤抖。这份礼物很贴心，贴心到让人心痛。贺凛注意到了他用的笔，记住了他的习惯，却永远不会知道，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

　　他握紧手中的钢笔，冰凉的金属质感刺痛掌心。就在这时，图书馆方向传来沈清辞轻柔的呼唤：

　　“贺凛？是你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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