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书房

沈清辞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湖心。

　　「白砚，有件事我想告诉你。关于贺凛的。」

　　白砚盯着手机屏幕，指尖冰凉。他该回复什么？问她要说什么？还是假装没看见？

　　最终，他选择了已读不回。把手机塞进书包最里层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即将到来的真相。

　　回家的路上，他一直在想贺凛那句没说完的话。“我和沈清辞...”后面跟着的会是什么？“在一起了”？还是“分手了”？

　　无论是哪个答案，都让他心痛。

　　晚上十点，白砚正在写作业，手机突然震动。是贺凛打来的。

　　“喂？”他接起电话，声音有些紧张。

　　“睡了吗？”贺凛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，“能不能帮我个忙？急事。”

　　半小时后，白砚站在贺凛家的别墅前。这是他第一次来贺凛家，手指在门铃上犹豫了很久才按下。

　　门开了，贺凛穿着家居服，头发凌乱，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。

　　“抱歉这么晚叫你过来。”他侧身让白砚进门，“进来吧。”

　　书房很大，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。书桌上摊着几本参考书和写了一半的情书——显然是给沈清辞的。

　　“明天是我和沈清辞认识一个月的纪念日，”贺揉着太阳穴，“我想写点特别的，但是...”他无奈地指了指桌上那些废稿，“完全没灵感。”

　　白砚的心沉了下去。所以贺凛急急忙忙叫他来，还是为了给沈清辞写情书。

　　“这次想要什么风格的？”他听见自己公事公办地问，声音平静得不像话。

　　“不知道...”贺凛瘫在椅子上，“就是觉得之前的都太普通了。你说，怎么写才能特别一点？”

　　白砚看着桌上那些被揉皱的纸团，突然觉得很可笑。他在这里为贺凛出谋划策，帮他想方设法打动另一个女孩的心，而他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，只能藏在最深处的黑暗里。

　　“我试试看。”最终，他还是妥协了。

　　他在书桌前坐下，铺开新的信纸。贺凛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，一开始还在玩手机，后来渐渐没了声音。

　　白砚写得很慢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里抠出来的，带着血和痛。他写“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意外”，写“你的笑容是我每日最期待的风景”，写“希望未来的每一天都能有你陪伴”。

　　这些句子很美，很动人，但都不是他的。它们属于贺凛，即将被送给沈清辞。

　　写到一半时，他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。回头一看，贺凛不知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　　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，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。睡着的贺凛收起了平日里的张扬，显得格外安静无害。他的睫毛很长，随着呼吸轻轻颤动，像蝴蝶的翅膀。

　　白砚放下笔，悄悄走到沙发前。

　　这是他第一次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贺凛，不用害怕被发现，不用掩饰眼中的深情。

　　他蹲下身，与贺凛的脸平齐。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，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。

　　鬼使神差地，他伸出手，想要触碰贺凛的脸颊。但在最后一刻，手指转向了滑落的毛毯，轻轻替他盖好。

　　“晚安。”他用气声说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
　　回到书桌前，白砚看着未完的情书，突然失去了继续写下去的力气。

　　他拿出手机，点开与沈清辞的聊天界面。那条未读消息还躺在那里，像一个未引爆的炸弹。

　　「你想说什么？」他终于回复。

　　几乎是立刻，沈清辞就回了消息：

　　「明天见面说吧。放学后，图书馆老位置。」

　　白砚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，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。

　　他重新拿起笔，准备继续写那封情书。但笔尖悬在纸上，久久落不下去。

　　最终，他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——在情书的最后，他加了一句诗：

　　“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。但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着你。”

　　这是泰戈尔的诗，也是他藏在第一封情书里的秘密。现在，他又一次把它放了进去。

　　写完最后一个字，他轻轻放下笔。窗外的月亮已经升到中天，清冷的光辉洒满房间。

　　他走到沙发前，最后一次凝视贺凛的睡颜。睡梦中的贺凛无意识地咂了咂嘴，翻了个身，嘟囔了一句模糊的梦话。

　　白砚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，但那软糯的语气让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。

　　他俯下身，在距离贺凛额头一寸的地方停住。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。

　　最终，他还是没有吻下去。

　　只是用目光细细描摹了一遍贺凛的轮廓，像是要把这个画面永远刻在心里。

　　然后他轻轻退出书房，关上门的前一刻，他听到贺凛在梦中轻声呓语：

　　“白砚...”

　　他的心跳骤然停止。但下一秒，贺凛的梦话清晰地接上了后半句：

　　“...别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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