肃穆的大殿内，香烛缭绕，供奉的三清神像垂眸俯视，眼神悲悯却又冰冷。掌门玄诚子背对着他，雪白的拂尘静垂，身影如山岳般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“佳鑫，你可知错？”
邓佳鑫跪在冰冷的玉砖上，背脊却挺得笔直：“弟子……不知何错之有。”
“不知？”玄诚子缓缓转身，目光如电，并非看向邓佳鑫，而是落在他腰间那块镇魂玉上，“你与那孽障结下‘魂契’，秽乱清规，玷污门楣，还敢说不知？”
邓佳鑫心脏猛地一沉。原来师尊早已洞悉一切。镇魂玉，不仅是护身法器，更是监视之眼。
“师尊明鉴，左航他……并非恶徒，他多次救弟子于危难，更未曾残害生灵！”邓佳鑫抬头，试图辩解，声音因急切而带着一丝颤抖。
“冥顽不灵！”玄诚子一声厉喝，打断了他，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失望与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，“鬼物狡诈，惑乱人心，此乃天性！你道行浅薄，被其蒙蔽，尚情有可原。如今，为师便给你一个证明的机会，清洗你的道心。”
他拂尘一挥，大殿中央的地面骤然亮起刺目的金光，无数符文流转，形成一个巨大的炼魂法阵。而在法阵中心，左航的身影被无数金色锁链强行束缚，显形而出。他魂体剧烈波动，仿佛被投入滚油的残雪，在至阳之力的灼烧下发出痛苦的震颤，却死死咬着牙，没有发出一声哀嚎。只有那双眼睛，穿透金光，牢牢锁在邓佳鑫身上。
“此獠身负‘灵噬’异禀，放任不管，后患无穷。”玄诚子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，如同在陈述一条真理，“佳鑫，你是为师最看重的弟子，是天枢门的未来。现在，拿起你的‘惊鸿’剑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，砸在邓佳鑫心上。
“——亲手了结他。以此孽障之魂，淬炼你的剑心，证明你与邪魔外道，势不两立！”
邓佳鑫如遭雷击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他看着在炼魂阵中苦苦支撑的左航，魂契将那无边无际的、灵魂被寸寸撕裂的剧痛，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，痛得他几乎握不住剑。他能“听”到左航魂核在哀鸣，如同琉璃将碎。
“或者，”玄诚子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挣扎，给出了第二个，更加残忍的选择，“你若下不了手，为师便启动这‘九幽炼魂阵’，将这孽障的魂魄一点一点炼化，直至灰飞烟灭。让你亲眼看着，他是如何因你之犹豫，承受这世间极刑，万劫不复！”
要么亲手诛杀，沾上爱人的魂血，道心破碎。
要么亲眼目睹，爱人为他承受炼魂之苦，永世不得超生！
这不是选择，这是对人性的彻底绞杀。玄诚子要的，不是左航的命，而是要邓佳鑫亲手扼杀自己内心萌生的、不被允许的情感，要他将“规矩”置于“人心”之上，彻底变成宗门需要的、冰冷无情的利器。
金光灼灼，左航在极致的痛苦中，对着邓佳鑫，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。他的眼神复杂难辨，有痛楚，有不舍，有担忧，唯独没有怨恨。他甚至试图勾起一个安抚的笑，却因魂体的剧痛而扭曲。
魂契的另一端，传来左航用尽全力凝聚的一丝微弱意念，清晰地在邓佳鑫脑海中响起：
“邓佳鑫……别选……动手……”
他在求死。
求一个痛快，不愿成为胁迫邓佳鑫的工具。
邓佳鑫站在原地，惊鸿剑在手中嗡鸣，却重逾千斤。前是师门如山铁律，后是左航焚心之苦。每一次呼吸，都扯动着与左航相连的魂痛，也撕扯着他摇摇欲坠的信念。
正道之心？
若正道便是要泯灭人性，亲手葬送唯一温暖自己的光，那这正道，修来何用！
可他若不动手，左航便要因他而承受炼魂之刑，魂飞魄散……
诛心之局，进退皆是无间地狱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