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透过军帐缝隙钻进来，萧承煜就被后背的钝痛搅醒。他费力睁开眼，帐顶粗布幔子晃得人眼晕，鼻尖满是草药的苦香，昨夜中箭的凶险画面还在脑子里打转——直到视线落在床边，整个人瞬间僵住。
谢临舟还穿着那身水绿色舞裙，裙摆银纹沾了尘土，却依旧闪着细碎的光；长发松松垮垮披在肩颈，几缕碎发贴在白皙脸颊上，纤长睫毛垂着，连呼吸都轻得像羽毛。没了男装的英气撑着，她眉眼间那点柔媚全露了出来，连睡着时嘴角都带着浅浅的弧度，看得萧承煜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
他想起昨夜宴会上，她抱着琵琶步步生姿的模样，想起她为挡箭扑过来时的决绝，连她跳舞时裙摆翻飞的弧度，都在脑子里清晰得不像话。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冒出来：要是谢临舟真是女子，该多好？
这想法刚冒头，就被他强行按下去——谢临舟是云漠州知州，是和他并肩杀敌的同僚，怎么能有这种心思？他刚想摇头驱散杂念，却不小心扯动伤口，疼得闷哼出声。
“萧将军！你醒了？”谢临舟被动静惊醒，猛地抬头，眼底还蒙着层刚睡醒的水汽，哪顾得上自己还穿女装，伸手就去掀萧承煜的衣襟——她昨晚听军医说箭伤深，一直悬着心，此刻只想亲眼看看伤口有没有渗血。
可她忘了这水绿色舞裙裙摆宽大，手刚碰到萧承煜的衣料，脚下就被裙摆绊了个正着！身体往前一倾，整个人“扑通”一声扑在了萧承煜身上，脸颊结结实实地撞在他没受伤的胸口，鼻尖瞬间萦绕上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，混着点清冽的气息。
萧承煜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闷哼一声，后背伤口骤然扯痛，可注意力全被胸前温软的触感勾走——谢临舟的长发扫过他脖颈，带着点洗发水的淡香，她身上的银铃还因为动作晃得叮咚响，震得他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。
谢临舟也懵了，撑着萧承煜的胸口抬头，鼻尖离他的下巴只有寸许，能清晰看到他下颌线绷紧的弧度。直到对上萧承煜眼底的震惊，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穿女装，还跟一个男子贴得这么近！
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往后缩，手忙脚乱地爬起来，耳尖瞬间红透，连说话都结巴了：“对、对不起！我不是故意的！我这就去叫军医！”说着转身就想跑，裙摆却又缠了脚踝，差点再摔一跤，看得萧承煜又急又气，却因为伤口动不了，只能低声喊：“慢点，别慌！”
谢临舟踉跄着稳住身形，耳朵还在发烫，正想拔腿往外冲，萧承煜哑着嗓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：“别忙。”
她脚步一顿，回头就见萧承煜靠在枕上，目光落在她裙摆摇晃的银铃上，眉头微蹙却没半分责怪：“你怎么还穿这身？”
谢临舟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水绿色舞裙，裙摆上还沾着昨夜的尘土，银纹被蹭得有些模糊，想起方才扑在他身上的窘迫，脸颊又热了几分，无奈地笑了笑：“昨夜回来就守着你，见你一直没醒，哪有心思换衣服？等下我就去换回长衫。”
话音刚落，她忽然眼睛一亮，像想起什么要紧事似的，往前凑了两步，眼底还带着点没褪去的慌乱，却藏不住好奇：“对了萧将军！上次在河边放花灯，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死士打断了——你当时到底想跟我说什么？”
萧承煜被她问得一怔，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，想起那晚河边的月色，想起自己没写完的“愿君平安归来”，更想起此刻眼前人穿着女装、满眼期待的模样，脸瞬间热到了耳根。他哪好意思说，当时满脑子都是“你若平安回来，我想护你一辈子”的荒唐念头？只能硬着头皮移开目光，声音轻得像蚊子哼：“没什么……就是想跟你说，往后云漠州若有需要，你尽管找我。我想和你交个朋友。”
帐内突然静了下来，只剩窗外士兵操练的喊杀声隐隐飘进来。谢临舟愣了愣，随即笑开，眉眼弯成了月牙，连眼底都闪着光：“好啊！能和萧将军做朋友，是我的荣幸！”她笑得太真诚，没有半分客套，暖得萧承煜心里像揣了团炭火——罢了，做朋友也好，至少能天天看到这笑容，能和她一起守着云漠州的百姓。
“哟，这是聊什么呢，笑得这么甜？”帐帘突然被掀开，柳长风端着汤药走进来，一眼就看到还穿女装的谢临舟，当即打趣，“呀，是萧将军醒了？谢大人，你这女装还没换啊，别说，你穿女装还真好看，要是让云漠州的百姓看到，怕是要抢着给你说亲了！”
谢临舟脸更红了，抓起一旁的月白长衫就往外跑：“柳道长别胡说！我这就去换衣服！”裙摆上的银铃叮当作响，像串欢快的音符，渐渐远了。
萧承煜看着她的背影，嘴角忍不住往上扬。柳长风把汤药递过来，挤眉弄眼：“萧将军，你看谢大人的眼神，可不像看朋友啊。”
萧承煜接过药碗，一口灌下去，苦得皱紧眉头，却嘴硬：“别瞎说，我们就是同僚。”
柳长风撇撇嘴，晃着羽扇出去了：“行，你说同僚就同僚，反正谁动心谁知道。”
帐内只剩萧承煜一人，他摸着发烫的耳尖，心里乱糟糟的——他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？可谢临舟是男子，这心思一旦说破，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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