栀子花丛约

清晨的早读课，林晚星盯着课本上“致橡树”三个字发呆，铅笔在指尖转了三圈，又落回草稿纸——这次没敢再画江逾白的侧影，只偷偷描了个小小的兔子，和昨晚他纸巾上那只歪歪扭扭的模样有几分像。

“发什么呆呢？”许念念用课本挡着脸，胳膊肘撞了撞她，“昨晚回去没失眠吧？我看你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了。”

林晚星揉了揉眼睛，小声反驳：“才没有，我睡得可香了。”话刚说完，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，眼角沁出点生理性泪水。

其实她昨晚翻来覆去到后半夜，枕头边放着那封情书，手指摸了无数遍信封边缘，连梦里都在演送情书的场景——一会儿是她递出去时被风吹跑，信纸飘到江逾白脸上；一会儿是江逾白拆开看，突然皱着眉说“我不喜欢你”，吓得她直接惊醒，摸过手机一看，才凌晨三点。

正想着，讲台前的语文老师突然敲了敲黑板：“最后一排那个男生，别趴着了，起来读一下第二段。”

林晚星抬头，正好看见江逾白从臂弯里抬起头，头发有点乱，额前碎发耷拉着，带着点刚睡醒的懵。他站起来时椅子腿蹭过地面，发出轻微的声响，拿起课本读道：“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，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……”

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，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，却格外好听，像夏夜里吹过窗台的风，轻轻扫过人心尖。林晚星听得入了神，直到老师说“坐下吧，下次别犯困了”，才发现自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，赶紧低下头，假装翻课本。

下课铃一响，江逾白就被同桌拉着去接水。林晚星看着他走出教室，从书包里摸出那封情书——信封是淡粉色的，上面贴了个小小的栀子花纹章，是她周末特意去文具店挑的。指尖捏着信封边角，她深吸一口气，刚想起身，就看见数学老师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来：“这节课小测，大家把桌子拉开点。”

瞬间，教室里响起一片哀嚎。林晚星只好把情书塞回书包，认命地开始收拾桌面。许念念对着卷子愁眉苦脸：“完了完了，昨天那道几何题我还没搞懂，这次肯定要考砸。”

林晚星也有点慌，她数学不算拔尖，上次月考还差点没及格，还是江逾白给她讲了半节课错题。正紧张着，突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后背。回头一看，江逾白不知什么时候坐回了座位，手里拿着一张纸条，递到她面前。

纸条上是他工整的字迹，写着“几何辅助线记得找中点，上次讲过的技巧”。林晚星心里一暖，抬头看向他，他正好也在看她，眼里带着点笑意，轻轻点了点头，像是在说“加油”。

小测铃响时，林晚星捏着纸条，突然就不慌了。她想起昨晚他递过来的纸巾，想起他早读课上沙哑的声音，想起他讲题时低头的模样，笔尖落在卷子上，竟比平时顺畅了不少。

考完试，教室里又恢复了喧闹。江逾白被几个男生围着讨论最后一道大题，林晚星收拾东西时，发现他的笔掉在了地上，滚到了她的脚边。她弯腰捡起来，是一支黑色的按动笔，笔杆上有个小小的划痕，是上次他给她讲题时，不小心被尺子划到的。

“江逾白，你的笔掉了。”她走到他身边，轻轻喊了一声。

围着他的男生们立刻安静下来，齐刷刷地看向她，有人开始起哄：“哟，江神的笔怎么跑到林晚星那儿去了？”

林晚星的脸瞬间红了，手里的笔都有点握不住。江逾白瞪了起哄的男生一眼，接过笔，说了声“谢谢”，又补充道：“刚才小测，最后一道题你做出来了吗？”

“做……做出来了，用了你说的找中点的方法。”林晚星结结巴巴地说，心跳又开始加速。

“那就好。”江逾白笑了笑，转身继续和男生们讨论题目，可林晚星分明看见，他转身时，耳朵尖好像有点红。

许念念凑过来，一脸八卦：“可以啊晚星，都能和江神聊学习了，离送情书又近了一步！”

林晚星咬了咬唇，心里的期待又冒了出来。她回到座位，从书包里摸出情书，指尖反复摩挲着信封上的栀子花——或许今天放学，真的可以勇敢一次。

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的体育课，林晚星特意提前五分钟去了操场。她站在香樟树下，手里攥着纸巾和情书，心里像揣了只兔子，怦怦直跳。许念念在一旁给她打气：“别紧张，就把情书给他，然后说‘我喜欢你’，多简单。”

话是这么说，可林晚星看着远处走来的江逾白，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。他今天穿了件蓝色的短袖，背着篮球，和几个男生说说笑笑地走来，阳光落在他身上，整个人都透着少年的清爽。

“来了来了！”许念念推了她一把，“快去！”

林晚星深吸一口气，刚要走过去，就看见操场入口处跑来一个女生，手里拿着一瓶冰红茶，径直朝着江逾白跑去：“江逾白！这个给你，冰的，打球解渴。”

女生递过冰红茶，脸颊红红的，眼里满是期待。江逾白愣了一下，刚想说话，就被身边的男生打趣：“哟，江神又收到饮料了，这都第三瓶了吧？”

江逾白皱了皱眉，把冰红茶递回去：“不用了，谢谢，我自己带水了。”

女生的脸瞬间白了，眼圈有点红，拿着冰红茶站在原地，尴尬得手足无措。周围的人都看着她，有人开始小声议论，女生咬了咬唇，转身跑开了。

林晚星站在原地，手里的情书突然变得很重。她看着那个女生跑开的背影，想起昨天放学时那个递粉色信封的女生，心里突然有点难受。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，可还是忍不住觉得，江逾白好像对谁都一样，礼貌又疏远，连拒绝都带着点温柔的距离感。

“怎么不去了？”许念念疑惑地问。

林晚星摇了摇头，把情书塞回口袋：“算了，等下次吧。”

体育课上，林晚星没再去看江逾白打球，只是和许念念坐在香樟树下聊天。许念念看出她心情不好，安慰道：“别难过，江神拒绝别人，说明他不是随便的人啊。你看他对你，不是和对别人不一样吗？上次给你讲题，昨天给你递纸巾，今天还提醒你小测技巧。”

林晚星心里一动，想起那些细节，心里的失落好像少了点。她抬头看向球场，江逾白正好进球，转身时朝着香樟树下看了一眼，目光扫过她时，停顿了一下，然后朝着她笑了笑。

林晚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，连忙低下头，脸颊发烫。许念念在一旁偷笑：“你看，他肯定在看你！”

体育课快结束时，天空又开始飘小雨，比昨天的雨大了些。男生们停下打球，往教学楼跑。林晚星和许念念也跟着跑，刚跑了几步，就感觉身后有人喊她：“林晚星！”

她回头，看见江逾白拿着一把伞，快步朝她跑来。他把伞递到她手里：“拿着，别淋雨了。”

“那你呢？”林晚星连忙问。

江逾白笑了笑，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学楼：“我跑快点就到了，你慢点儿走。”说完，就转身冲进了雨里。

林晚星握着伞柄，看着他奔跑的背影，心里突然暖暖的。伞柄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，混着雨水的清凉，格外清晰。许念念凑过来，笑着说：“你看，江神对你多好！这伞肯定是特意给你拿的，他自己都没打。”

林晚星低头看着伞——是一把黑色的伞，伞面上印着小小的篮球图案，应该是他平时用的。她握紧伞柄，心里暗暗想：或许下次，真的可以再勇敢一点。

放学时，雨已经停了。林晚星拿着伞，站在教学楼门口等江逾白。许念念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加油，我先回家啦，明天听你好消息！”

林晚星点点头，看着许念念走后，心里又开始紧张。她攥着口袋里的情书，眼睛盯着教学楼门口，生怕错过江逾白。

没过多久，江逾白就走了出来。他看到站在门口的林晚星，愣了一下，然后走了过来：“等我？”

林晚星点点头，把伞递给他：“谢谢你的伞。”

“不客气。”江逾白接过伞，看着她紧张的样子，忍不住笑了，“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？”

林晚星的心跳瞬间加快，她深吸一口气，从口袋里拿出那封情书，递到他面前：“江逾白，这个……给你。”

江逾白看着她递过来的粉色信封，又看了看她泛红的脸颊和紧张得攥着衣角的手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接过情书，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
林晚星不敢看他的眼睛，低着头说：“我……我回家了。”说完，就转身跑开了。

她跑了几步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，江逾白还站在原地，手里拿着那封情书，正朝着她的方向看。四目相对的瞬间，林晚星又红了脸，赶紧转身，加快脚步跑回了家。

回到家，林晚星冲进房间，趴在床上，心脏还在怦怦直跳。她不知道江逾白会不会打开情书，不知道他看到内容后会是什么反应，既期待又害怕，连晚饭都没怎么吃。

晚上，她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突然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，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“情书收到了，明天早读课，我在教学楼后的栀子花丛等你，好不好？”

林晚星看着短信，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，眼睛瞪得大大的。她反复看着那条短信，手指微微颤抖——这个号码，虽然陌生，但她好像在哪里见过，仔细一想，是上次江逾白给她讲题时，不小心按亮手机屏幕，她瞥见的那个号码。

原来他看到情书了，原来他要找她说话。林晚星抱着手机，忍不住笑了出来，心里的不安和紧张都消失了，只剩下满满的期待。

她给对方回了个“好”，然后把手机放在枕头边，闭上眼睛，嘴角还带着笑。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清晨的栀子花丛，看到江逾白站在花丛旁，手里拿着她的情书，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。

这个晚上，林晚星睡得格外香甜，连梦里都是栀子花香和少年温柔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