莓印

模拟考最后一门的铃声落下时，林晚星放下笔的手还带着点紧张后的轻颤。她刚把卷子叠好，就见江逾白拎着两人的书包站在教室门口，校服袖子卷到小臂，露出的手腕比平时更显清瘦。

“去买支新笔？”他晃了晃手里的空笔芯，声音比平时低了些，却还是带着笑意。林晚星想起他昨天演算时突然停顿的笔尖，立刻点头：“顺便给你挑本新错题本，你那本快写满了。”

学校后门的文具店总飘着淡淡的纸墨香，货架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。林晚星蹲在笔柜前挑中性笔，指尖划过一排按动式笔杆，突然听见江逾白轻咳了一声。她抬头时，正看见他扶着货架边缘，另一只手悄悄按在胸口，眉头皱了皱又很快松开，像是怕被她发现似的，转身走向了对面的笔记本货架。

“晚星，你看这个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，林晚星放下笔走过去，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笔记本上——米白色封面上印着颗颗饱满的草莓，红得透亮，跟初三时他总塞给她的草莓硬糖包装一模一样。

“记得吗？”江逾白指尖摩挲着封面图案，眼底藏着笑意，“初三第一次模考，你也是卡在物理题上，我给你递了颗草莓糖，结果你嚼着糖，五分钟就解出来了。”

林晚星的心轻轻颤了一下。她记得那天他递糖时耳尖红得像草莓，更记得自己后来发现，他草稿纸上写满了那道题的不同解法，比她的思路详细得多。“我还以为你早忘了。”她伸手碰了碰笔记本上的草莓，忽然注意到江逾白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白，连平时分明的指节都显得有些无力。

“怎么手这么凉？”她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，触到的皮肤冰凉得吓人，像刚从冷水里捞出来。江逾白猛地缩回手，往后退了半步，恰好避开了她的目光，语气尽量轻松：“没事，刚在门口吹了点风。”他随手拿起那本草莓笔记本塞给她，“这个给你，写物理笔记正好，草莓配色看着就不烦题了。”

林晚星还想追问，却见他转身走向收银台，脚步比平时慢了些，后背挺得笔直，却隐约透着点勉强。她捏着笔记本，封面上的草莓图案明明很鲜艳，心里却莫名沉了一下——刚才碰到他手腕时，她好像摸到他袖口下藏着什么东西，硬邦邦的，像是药盒的形状。

收银台旁的冰柜里摆着冰汽水，江逾白拉开门时，指尖在玻璃门上印出淡淡的白痕。他拿了瓶橘子味的，又给林晚星递了瓶荔枝味的，拧瓶盖时指腹微微用力，指节泛出青白。林晚星接过汽水，瞥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像是咽下了什么，可他抬头时，眼里还是笑着的：“走啊，回学校？下午还有讲题呢。”

她点点头，跟着他走出文具店。夏末的风已经不那么热了，吹在身上软软的，像那天晚自习他塞给她的便签纸。林晚星低头看着手里的草莓笔记本，又看了看身边刻意放慢脚步等她的江逾白，心里的疑惑像小石子投进水里，漾开一圈圈涟漪——他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，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，只盼着是自己太敏感，毕竟模拟考刚结束，谁都该松口气才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