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满第一次注意到时言,是在图书馆的角落。
她是个瘦小的女生,E级异能者,异能是“记忆锚点”——能短暂固化他人即将遗忘的记忆。她在学院里不起眼,却总在档案室帮忙整理旧卷宗,尤其关注那些“被抹除”的记录。她总觉得,世界在悄悄删除某些不该被遗忘的人。
那天,她正翻阅三年前的事故报告,突然,一页纸上的名字闪过一丝微光——时言。
“咦?”她皱眉,“这个名字……怎么像是被擦掉又写回去的?墨迹边缘有重叠,像是被多次修改。”
她抬头,看见一个男生坐在角落,正低头看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。他穿着F级校服,头发微乱,眼神却异常平静,仿佛看透了一切。
“你……是时言?”她试探着问。
男生抬头,微微一怔:“你……认识我?”
“我……不确定。”林小满走近,“我刚才在档案里看到你的名字,但系统显示你……三个月前就退学了,因‘精神异常’被除名。”
时言笑了,笑得有些苦涩:“可我每天都在上课,还在训练场和S级对练。”
林小满盯着他,忽然感觉一阵心悸——她的“记忆锚点”自动触发,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:时言站在雨中,身体逐渐透明,而季段却毫无察觉地从他身边走过,手中还握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条。
“你……在被遗忘。”她脱口而出。
时言猛地抬头,眼神锐利如刀:“你说什么?”
“你的存在……正在被某种力量抹去。”林小满声音发颤,“我能‘锚定’记忆,所以我能看见你……可别人不能。你像是……被世界‘编辑’掉了。”
时言沉默良久,终于低声说:“别告诉任何人。”
“为什么?”她问。
“因为……”他望向窗外,“如果被知道了,季段会疯的。他以为自己是孤独的天才,可他不知道,有人一直在替他承受黑暗。”
林小满没再问。但她记下了这个名字,也记下了那个眼神——像在替全世界承担罪孽。
她开始暗中调查。
她发现,时言的档案被多次修改,所有与他相关的记录都被标记为“无效数据”。更奇怪的是,每当她试图复制他的照片,图像就会失真,仿佛被某种力量干扰。
与此同时,教授陈砚在实验室里盯着监控数据。
他是苍穹学院的异能研究教授,也是季段的导师。他一直怀疑季段的“心渊共鸣”并非单纯异能,而是某种古老诅咒的觉醒。他办公室的书架上,摆满了关于“情感寄生”“记忆扭曲”的禁书。
“教授,”助手报告,“昨晚的诡异能量波动,源头……指向时言。”
陈砚皱眉:“时言?那个F级学生?他连异能测试都没通过。”
“是。但数据异常——他的生命体征在死亡后逆转,且周围空间出现‘记忆扭曲’现象。更奇怪的是,所有目击者对他的描述都不一致。”
陈砚缓缓摘下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凝重:“看来,‘归零者’的预言成真了……‘当心渊共鸣觉醒,诅咒之子将现世。’”
他打开抽屉,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,封面上写着:“永劫回响·禁忌实验记录”。
笔记第一页,画着一个与时言胸口一模一样的纹路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他低语,“他们真的成功了。用F级的‘无存在感’作为容器,承载S级的痛苦……可代价是,容器终将被吞噬。”
季段最近总做噩梦。
梦里,他站在一片白雾中,时言站在远处,喊他,可他听不见。他想跑过去,却发现自己的脚被锁链缠住,锁链的另一端,连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心脏。
“时言!”他大喊。
时言却只是笑着,慢慢消失,手中飘落一张纸条。
醒来后,他发现枕边有张纸条,字迹熟悉:
可他不记得时言写过这个。
更奇怪的是,他问林小满:“时言最近怎么样?他…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
林小满说:“他昨天在图书馆,说你最近睡不好,让我给你带了安神茶。”
季段愣住:“……他怎么知道?”
林小满没说话,只是递过茶杯。
杯底,有一道极细的裂痕,像怀表的指针。
深夜,时言再次爬上钟楼。
他发现,每当月圆,诅咒的痛感会减弱,但“遗忘”会加剧。他的手指触碰钟楼的石壁,竟在砖石上留下淡淡的黑痕,像是存在感的残影。
他打开怀表,指针逆向转动得更快了。
“滴——滴——”
钟楼的钟声响起,十二下。
突然,一个声音从阴影中传来:
“你就是‘诅咒之子’?”
时言猛地转身,看见一个黑袍人站在钟摆之后,脸上戴着银色面具,刻着“归零”二字。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,带着回响。
“你是谁?”时言后退一步,手已按在腰间的战术匕首上。
“我们是‘归零者’。”黑袍人声音沙哑,“我们守护世界平衡,清除失控的诅咒。我们曾封印过三个‘心渊共鸣’的宿主,也抹去了七个‘诅咒之子’的存在。”
“所以……你们是来杀我的?”
“不。”黑袍人摇头,“我们是来救你的。你吸收了太多痛苦,再这样下去,你会成为‘新诡异’——一个由人类集体潜意识孕育的怪物,比任何诡异都更危险。”
“那又如何?”时言冷笑,“只要季段能活,我变成什么都可以。”
黑袍人沉默片刻:“你错了。季段的痛苦,本就是‘心渊共鸣’的反噬。你吸收它,只会延缓爆发,不会终结。真正的解决方式,是让他直面自己的脆弱,而不是让你替他承受。”
“那你们有办法?”
“有。”黑袍人递出一枚黑色晶体,表面流动着银色纹路,“‘记忆封印石’。可将季段的痛苦封存,代价是——他将彻底遗忘你,以及所有与你相关的痛苦记忆。”
时言握紧怀表,指节发白:“……我不能接受。”
“那你只能继续被遗忘,直到彻底消失。”黑袍人转身,“我们还会再见的,诅咒之子。下次见面时,你可能已经不是‘人’了。”
风起,黑袍人消失无踪。
时言站在原地,望着手中的晶体,久久未动。
次日,林小满找到时言。
“我查到了。”她喘着气,“‘归零者’三十年前就存在,他们曾封印过一个‘诅咒之子’,但那人最后……变成了诡异本体,被他们用‘记忆清零’抹去了所有相关记录,包括那个学生的名字。”
时言笑了:“所以,我连被记住的资格都没有?”
林小满突然抓住他手腕:“可我记得你。我的‘记忆锚点’在你身上生效了。你不是完全消失。而且……我怀疑,你的‘怀表’不是普通物品,它可能是‘时间锚点’,能抵抗遗忘。”
时言低头看着怀表,轻声说:“这是我母亲留下的。她说,时间会带走一切,但有些东西,值得被逆向留住。”
林小满说:“如果有一天,你也变成了诡异……你会希望我封印你吗?”
时言望着她,第一次,眼中闪过一丝柔软:“不会。我希望你……记住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