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十七分，阳光还没完全爬上窗台，季家的猫——一只叫“方程”的三花猫，已经准时跳上主人的床，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时言露在被子外的手臂。
“喵——”
时言皱了皱眉，翻了个身，把脸埋进季断的肩窝，嘟囔：“再睡五分钟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季断睁开眼，声音清亮，带着一贯的清醒与克制，“小言七点要上学，早餐还没做。”
他轻轻推开时言，掀开被子下床，动作利落得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。时言在背后哼唧两声，拉过枕头盖住头，活像只赖床的大猫。
“爸爸！”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走廊传来，紧接着是“咚咚咚”的小跑声，“方程又跳上你们床了！它踩我作业本了！”
门被推开，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口，穿着印有小火箭的睡衣，头发乱得像鸟窝，手里还拎着被猫爪印污染的数学练习册，一脸控诉。
他就是季小言，季断与时言领养的孩子。
三年前，他们在儿童福利院第一次见到他。那是个阴天，其他孩子都围在老师身边，只有他坐在角落的窗边，安静地折纸飞机。时言蹲下身问他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季小言。”他答，声音小小的，却很清晰，“我自己取的。”
“为什么姓季？”
“因为我想有个家。”他抬头，眼睛亮得像星星，“你们可以收养我吗？”
那一刻，时言和季断对视一眼，什么都没说，却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。
——他们要这个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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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作业本放那儿，爸爸帮你擦。”时言终于从被窝里爬起来，揉着眼睛走向洗手间，“方程！下来！不许踩书！”
猫“喵”了一声，跳下床，尾巴高高翘起，仿佛在说：“我什么都没做。”
季小言把作业本放在餐桌上，自己爬上椅子，打开牛奶盒，熟练地倒进碗里，又从柜子里拿出猫粮，倒进方程的食盆。
“爸爸，今天能吃煎蛋吗？”他仰头问正在系围裙的季断。
“可以，但要先刷牙。”季断头也不回，已经打好了鸡蛋。
“哦——”季小言拖长音调，慢吞吞地走向洗手间，路过时言时，还顺手摸了把他的肚子，“爸爸，你肚子好软。”
“你再摸一下，我就把你扔进洗衣机。”时言顶着乱发，从镜子里瞪他。
“你不敢。”季小言吐了吐舌头，飞快刷牙，又跑回来，“爷爷昨天说，他小时候天天打赤膊，肚子比你还软。”
“你爷爷那是胖。”时言擦着脸，“我这叫健康型柔软。”
“健康型？”季小言歪头，“那爸爸你是什么型？”
“严谨型。”季断把煎蛋放进盘子，端上桌，“快吃，别贫。”
季小言乖乖坐下，一边吃一边看时言系领带。他总爱看时言系领带，因为每次都会打歪，最后还得季断帮他重系。
“爸爸，你为什么总打不好领带？”他问。
“因为我不擅长这种精细操作。”时言理直气壮，“我擅长的是解微分方程。”
“可你连领带都解不开。”季小言小声嘀咕。
“听见了。”时言敲他脑袋，“今天放学后我要去开家长会，你数学又没写完，老师说你上课折纸飞机。”
“可我折的是‘长征五号’！”季小言立刻举起手，“我以后要当航天工程师！”
“那你先搞定二年级的加减法。”季断把牛奶推到他面前，“喝完，走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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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四点二十三分，季小言背着书包冲进家门，第一件事就是大喊：“爸爸！爸爸！我今天被表扬了！”
时言正窝在沙发上看论文，闻言抬头：“因为什么？”
“我帮李老师修好了投影仪！”季小言得意地把书包甩到沙发上，“我拆开后盖，发现是接触不良，用橡皮擦了擦接口就好了！”
时言挑眉：“你拆了学校的设备？”
“是李老师让我拆的！”季小言立刻举手，“她说我有动手天赋！还说要推荐我去科技兴趣班！”
“那数学作业写完了吗？”季断从厨房探出头，手里还拿着锅铲。
季小言瞬间蔫了：“……还差两道应用题。”
“先写完，再想兴趣班。”季断语气平静，却不容置疑。
“哦……”季小言慢吞吞掏出作业本，坐在餐桌前，一边写一边嘟囔，“你们小时候肯定也有人没写完作业……”
“我小时候作业都是提前两天写完的。”季断说。
“我小时候……”时言笑了，“作业倒是写完了，但总在本子上画小人，被老师骂。”
“那你现在是大学教授。”季小言抬头，“所以画小人也没关系？”
“有关系。”时言认真道，“但你得先学会写作业，再学会画小人。”
季小言叹气，低头继续写，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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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七点，季小言洗完澡，穿着小熊睡衣，蜷在沙发上看动画片。方程跳上他腿，趴下打呼噜。
时言坐在旁边改论文，季断在厨房煮红枣茶。
“爸爸，”季小言突然说，“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，他说他没有爸爸。”
时言停下笔，低头看他。
“他说他只有妈妈，没有爸爸。”季小言声音轻了些，“他问我：‘你有两个爸爸，是不是很奇怪？’”
客厅安静了一瞬。
季断端着茶杯走出来，坐在季小言身边：“你怎么回答的？”
“我说——”季小言抬头，眼睛亮亮的，“**奇怪的是这个世界，不是我们。**”
时言愣住，随即笑了，眼底泛起温柔的光。
季断摸了摸他的头：“说得好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季小言低头玩着方程的尾巴，“他还是低着头，没说话。我有点难过。”
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时言把他搂进怀里，“不是每个人都能立刻理解不一样的爱，但你让他知道了——你的家，是温暖的。”
“那……”季小言小声问，“我能不能请他来我们家玩？就周末？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季断说，“我可以做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。”
“我教他折纸飞机！”季小言立刻兴奋起来，“还能一起修遥控车！”
“前提是——”时言竖起手指，“你得先把下周的数学测验考到95分以上。”
“成交！”季小言举起手，眼睛亮得像星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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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九点，季小言躺在床上，被子盖到下巴，手里还抱着一本《宇宙探秘》。
“爸爸，讲个故事。”他眨眨眼。
时言坐在床边，翻开书：“今天讲‘黑洞是怎么形成的’？”
“不要。”季小言摇头，“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。”
季断端着温水进来，闻言笑了笑，坐在另一侧。
“讲过了好多遍了。”时言无奈。
“可我爱听。”季小言撒娇，“每次听，都觉得你们好厉害，敢爱别人不敢爱的。”
时言和季断对视一眼，笑了。
“好。”季断轻声说，“那今天，我们讲‘那个下雨天，你爸爸在天台吻了我’。”
“哇！”季小言立刻精神了，“这个我还没听过细节！”
时言轻咳两声，耳尖微红：“你爸要开始编故事了。”
“不是编。”季断望着窗外的月光，声音温柔，“那天，我被学生会的事压得喘不过气，一个人在天台淋雨。他突然出现，递来一把伞，说：‘季断，你再不下来，我就上去亲你了。’”
“然后呢？”季小言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“然后——”时言接下去，“我真上去了，亲了他。”
“哇——”季小言捂嘴笑，“爸爸你太勇了！”
“是啊。”时言笑，看向季断，“我那时候就想，这个人，我一定要追到手。”
“可你追了整整一年。”季断调侃。
“那是因为你太难搞定了！”时言笑出声，“冷冰冰的，连笑都像施舍。”
季小言听着，慢慢闭上眼，嘴角还带着笑。
“爸爸……”他轻声说，“我以后……也要像你们一样，勇敢地爱。”
季断轻轻替他掖好被子：“好。”
时言吻了吻他的额头：“**你一定会的。**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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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了。
季小言睡着了，嘴里还含着半句梦话：“长征五号……发射……”
方程跳上床，蜷在他脚边。
时言和季断站在门口，望着熟睡的孩子，久久没有说话。
“他越来越像你了。”时言轻声说。
“哪有。”季断笑，“他更像你，爱管闲事，还爱讲大道理。”
“可他勇敢。”时言靠在门框上，“像你。”
季断伸手搂住他：“那我们的家，就会一直勇敢下去。”
窗外，月光静静洒落，像一场温柔的守望。
这个家，没有传统意义上的“完整”，却有着最真实的温暖。
两个爸爸，一个孩子，一只猫，和无数个平凡却闪亮的日常。
——这就是他们的生活。
**不是轰轰烈烈，却足以抵御世间所有寒凉。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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