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午后,阳光斜斜地洒进高二(3)班的教室,粉笔灰在光柱中轻轻漂浮,像一场微型的雪。
沐怀靠在窗边的座位上,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,袖子卷到手肘,露出结实的小臂。他单手撑着下巴,目光懒懒地扫过讲台,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笔,笔尖在指间翻飞,像一场无声的表演。
他是学校里出了名的“风流公子”——成绩顶尖,长相俊朗,篮球场上飒爽英姿,情书收得能堆满储物柜。可他从不回应,只是笑,笑得漫不经心,像风掠过湖面,不留痕迹。
而坐在前排的周舒桉,却像一株被风小心翼翼护着的风信子。
他个子不高,身形清瘦,总是穿着整齐的校服,领带系得一丝不苟。上课时低着头,认真记笔记,偶尔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谁。他从不抬头看沐怀,可每次沐怀经过他身边,他都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。
他们本不该有交集。
一个像风,一个像静水。
可风,总会吹动静水。
那天放学,周舒桉去图书馆还《飞鸟集》,却在书架间撞见了沐怀。
他正靠在文学区的角落,手里拿着一本三毛的《撒哈拉的故事》,阳光落在他脸上,柔和了他平日里张扬的轮廓。
“你也看三毛?”周舒桉忍不住开口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书页的梦。
沐怀抬头,笑了:“怎么,不行?”
“不是……只是没想到。”周舒桉低下头,手指捏着书角,“我以为你只看篮球杂志。”
“那你以为我是什么?”沐怀走近一步,声音低了些,“只会打球、收情书、装酷的花瓶?”
周舒桉慌忙摇头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沐怀忽然轻声笑了,“你从来都不是。”
他把书递过去:“借你的,看完还我。”
周舒桉接过,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,像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。
“你怕我?”沐怀问。
“……不是。”他小声说,“我只是……不习惯。”
“不习惯什么?”
“不习惯有人……对我这么好。”
沐怀看着他,忽然安静了。
那一刻,风停了。
后来,他们有了个秘密——每周三放学后,去天台见面。
周舒桉带书,沐怀带零食。他们坐在天台的角落,背靠着背,看夕阳染红整片天空。
“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?”沐怀问。
“习惯了。”周舒桉低头翻书,“我不太会说话,别人觉得我无趣。”
“可你写的诗很好。”沐怀忽然说,“我在语文老师办公桌上看到的,那首《风信子在等风》,是你写的吧?”
周舒桉猛地抬头:“你……看过?”
“嗯。”沐怀侧头看他,“写的是我吧?”
“……不是。”他耳尖红了。
“撒谎。”沐怀笑,“风信子等的风,不就是我?”
周舒桉没说话,只是把头埋得更低。
沐怀却忽然伸手,轻轻揉了揉他的发:“傻子,风也会为一朵花停下。”
那天下了大雨,周舒桉没带伞,站在校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冒雨跑回家。
一把黑伞突然出现在他头顶。
“上车。”沐怀开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,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我……我坐后面会弄湿你的衣服……”
“啰嗦。”沐怀回头瞪他,“再磨蹭,我就把你扛上去。”
周舒桉只好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,手轻轻抓着沐怀的衣角。
雨点砸在伞上,像心跳的节奏。
“沐怀……”他忽然开口。
“嗯?”
“你为什么……对我这么好?”
沐怀骑得慢了些,声音混在雨声里,却格外清晰:
“因为你是周舒桉。不是谁的影子,不是谁的替代品。是你。”
“我见过太多人围着我转,可只有你,从来不敢看我一眼。可你的眼神,比谁都认真。”
“所以,我动心了。”
周舒桉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我……我也……”
“说什么?”沐怀笑,“大声点。”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他终于抬头,声音虽轻,却像春雷,“从你第一次在篮球场回头的那一刻起,我就……喜欢你了。”
沐怀笑了,把伞往后推了推,让两人一起淋在雨里。
“那从今天起,风只吹向你。”
后来,学校里依旧流传着沐怀的传说——他还是那个风流公子,打球、笑、收情书。
可只有周舒桉知道,沐怀会偷偷帮他整理错题本,会在他值日时默默帮他擦黑板,会在他感冒时把热牛奶放在他桌上,附一张纸条:“别装坚强,你咳得整个走廊都听见了。”
而周舒桉,也开始学会抬头。
他会在沐怀进球时,悄悄鼓掌;会在对方疲惫时,递上一瓶水;会在晚自习后,陪他走一段夜路。
“你变了。”沐怀说。
“因为你让我觉得……被喜欢,不是一件需要害怕的事。”
“傻。”沐怀牵起他的手,“被爱的人,本就该勇敢。”
毕业那天,他们站在天台,像从前一样。
“以后,还会一起看夕阳吗?”周舒桉问。
“当然。”沐怀搂住他的肩,“风不会停,我也不会走。”
“那……风信子呢?”
“永远在等风。”沐怀低头,轻轻吻了吻他的发,“而风,永远只为他吹。”
阳光洒落,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交织在一起,像一首未完的诗。
**——风与风信子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