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没大亮，小区门口的早餐摊就支起了棚子。蒸笼掀开时腾起一团白雾，把“新学期大促”的红底黄字横幅都给遮住了大半。隔壁单元的景婷婷一手拎着三只奶瓶，一手推着婴儿车，刚走到摊前就听见手机嗡嗡震动。
她一边把奶瓶塞进车兜，一边掏出手机看了眼家长群。群里刚安静下来，头像是奥特曼的“唐晓薇创业中”发了条消息：“求你们去参加家长会吧，我PPT都快做好了。”
景婷婷嘴角一抽，回了个哭脸表情。她刚想收起手机，又看见“马英杰”突然冒泡：“班主任说教室监控换了高清的。”她皱了皱眉，这人怎么突然又上线了？
与此同时，刘向上家的厨房里，锅铲磕在铁锅上的声音清脆地响着。戴静蹲在冰箱旁边翻作业本，手里捏着一本语文书，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作文呢？你暑假作文写了没有？”她一边问，一边把抽屉拉得哗啦作响。
卧室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小儿子光着脚冲出来，头发乱糟糟的，睡衣领口歪到肩膀上。“我要吃奥特曼煎蛋！”他一把抱住戴静的腿。
戴静没理他，继续翻找：“数学卷子呢？英语练习册在哪？”
刘向上坐在餐桌边，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。他刚看完唐晓薇的消息，正要回复“同感同感”，就被戴静一把抢走了手机。
“你作业检查了吗？”戴静瞪着他，“你自己孩子你不管，天天就知道看手机。”
刘向上皱眉：“我哪有不管？昨天不是问他了？”
“你问他？你问他就是一句‘写完了没’，然后他点头，你就信了？”
“那能怪我？你天天加班到半夜，你以为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容易？”
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孩子抱着戴静的腿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。他偷偷抬头看了眼妈妈，又看了看爸爸，小声嘟囔：“我以为……我以为开学再写也来得及……”
“你以为？”戴静猛地站起身，手里的作业本差点甩出去，“你以为？三十天的假期你天天打游戏，连修正液都用完一瓶！”
刘向上瞥了一眼桌上那堆作业，果然全是空白，但每一页都被涂得满满当当——鬼脸、小人、飞机，甚至还有个“爸爸是猪”的图案。
他忍不住笑了一声：“这小子还挺有创意。”
戴静怒火中烧：“你还笑？你看看这些修正液画的都是啥？你儿子整整一个暑假的作业全白做了！”
“行了行了，”刘向上摆摆手，“反正老师也不一定查，再说开学第一天谁真检查作业啊？”
“你这是什么态度？”戴静声音拔高，“你是不是觉得带孩子轻松？你试过凌晨四点起来喂奶吗？你试过一边开会一边哄孩子睡觉吗？”
“我没说我不辛苦，”刘向上也站起来，“但我也有工作啊，你以为我每天坐在办公室就能混日子？”
“那你就好好管一次试试？别老是嘴上说说！”
“我管？你什么时候让我真正管过？你什么事都要插手，连孩子穿什么衣服你都定，我还能干啥？”
两人越吵越凶，孩子缩在角落里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，转身跑回了房间。
戴静看着空荡荡的门口，语气一滞。她张了张嘴，似乎还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，低头收拾起桌上的作业本。
刘向上也沉默了，拿起手机想看群消息，却发现刚才的对话框已经不见了。他抬头看了眼戴静，发现她的手机屏保还是那张结婚照，照片边缘已经有点卷起来了。
这时，手机又震动了一下。
家长群里，欧阳老师发了条通知：“请各位家长务必参加明天的家长会，内容重要。”
戴静的手指悬在退群按钮上方，迟迟没按下去。她知道，这次家长会，恐怕又是一场风暴。
而房间里，孩子蹲在床边，手里紧紧攥着一本图画本。封面是他小时候画的全家福，一家三口站在房子前，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。
他低头看着图画本的内页，那是他前几天偷偷画的——爸爸妈妈吵架的画面，背景是满天乌云，地上全是被撕碎的作业本。
他轻轻摸了摸那张画，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外面传来戴静的声音：“饭好了，出来吃饭。”
刘向上应了一声，却没动身。他盯着手机屏幕，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。
他知道，这一章，才刚刚开始。
家长群里又跳出一条消息。
“@所有人，”欧阳老师这次用了红色感叹号，“明天家长会将公布重要决定，请务必出席。”
戴静盯着屏幕看了几秒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。她没说话，转身进了厨房，锅里的煎蛋已经糊了一角。
刘向上低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数学卷子。修正液画的鬼脸歪着嘴，右下角还写着“爸爸是猪”。他嘴角抽了抽，把卷子叠好放在桌上。
孩子从房间里探出头，眼睛红红的。他看看妈妈，又看看爸爸，慢慢走到餐桌边坐下。
“吃饭。”戴静端出一盘煎蛋，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。
刘向上夹起一块蛋，咬了一口：“……有点焦。”
“你吃不吃？”戴静瞪了他一眼。
孩子低头扒饭，忽然小声说：“我、我可以补作业。”
“现在补？”戴静语气一沉，“只剩一天了。”
“我可以……通宵写。”
刘向上抬头看他：“你行吗？”
孩子点点头，眼圈更红了：“我保证……以后再也不拖了。”
戴静没说话，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碗沿。
手机又响了。
景婷婷发了个视频，画面里她正给婴儿喂奶，嘴里叼着根棒棒糖。她一边哄娃一边打字：“谁去参加家长会？我实在走不开。”
唐晓薇秒回：“你不去我去？我连PPT都快做完了！”
马英杰突然冒出来：“监控拍不到讲台上的人。”
戴静冷笑一声：“你是不是怕被拍到？”
马英杰立刻消失。
刘向上看着对话，忽然想起什么：“欧阳老师说要‘务必’参加……她以前不是从来不强制的。”
“是啊。”戴静皱眉，“到底有什么事？”
孩子也抬起头。
三人沉默地看着各自的手机屏幕。
窗外的风忽然大了些，吹得窗帘轻轻晃动。
屋子里，只剩下勺子碰碗的声音。刘向上摸了摸下巴：“要不……咱们抽签？”
“抽签？”戴静瞪大眼睛，“你拿孩子前途当儿戏？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？总不能让我去吧？”
“你为什么不能去？”
“我上午有个会，客户那边……”
“客户客户，你就知道客户！”
孩子低头扒饭，心里五味杂陈。手机又响了一声，他偷偷看了一眼，是景婷婷回复了新消息：“你们吵完没？能决定一个代表不？”
唐晓薇立刻回：“吵得好激烈，感觉像在看直播。”
马英杰又冒泡：“我去。”
没人理他。
戴静深吸一口气：“行，我去。”
刘向上一愣：“你？”
“怎么？我不配？”
“我不是这意思……那你不是要请假？”
“请就请。”她夹了一筷子菜，语气冷了下来，“总比没人去强。”
孩子抬起头，想说什么，但没开口。
手机再次震动。欧阳老师发了条语音：“家长们都到齐了吗？明天见。”
屋子里，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“聊什么？”戴静问。
“就……作业的事。”刘向上低头擦桌子，手里的动作顿了顿，“还有群里说的监控。”
“你管得着吗？”戴静语气缓了些，但还是带着点刺。
孩子悄悄抬头，盯着刘向上的背影。
“怎么管不着？”刘向上直起腰，“我也是家长啊。”
戴静没再说话，只是默默把锅里剩下的煎蛋盛出来。
手机又响了一声。
唐晓薇发了个消息：“谁明天第一个到？赌五包辣条。”
景婷婷秒回：“别赌了，我肯定最早，我住得近。”
“你们俩能不能正经点？”戴静打字回了句，然后看了眼刘向上，“你真打算去？”
“嗯。”刘向上点头，“你也知道，我跟欧阳老师……还算熟。”
孩子眼睛睁大了些，嘴唇动了动，没出声。
戴静沉默了几秒，忽然说：“那你记得带上那个图画本。”
刘向上一愣：“哪个？”
“你儿子画的。”戴静指了指餐桌角落，“他藏那本图画本的时候，我没拆穿。”
空气忽然安静。
孩子低着头，手指紧紧抓着裤子边缘。
刘向上没说话，轻轻点了点头。刘向上翻开图画本，第一页就是教室全景，黑板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“家长会倒计时”。他翻到下一页，画面里是几个家长坐在不同位置，中间那张桌子空着。戴静从厨房走出来，手里端着一碗汤：“看懂了吗？”孩子低头搅动着汤勺，汤面上的油花散开了。刘向上指着画里的空桌子：“这是……”“你猜。”戴静把汤放在桌上，坐下来，“老师特意找过我。”孩子猛地抬头：“她跟你说什么了？”“你觉得呢？”戴静看着他，眼神不躲不闪。孩子攥紧了筷子，指节发白。手机又响了一声，唐晓薇发了个消息：“谁带水果去？我顺路买点。”景婷婷秒回：“别买甜的，我家老三过敏。”刘向上合上图画本，抬头看了眼戴静：“明天……我真去了？”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”戴静语气淡淡。孩子盯着汤碗，忽然开口：“爸，你……你会好好听老师说的吧？”刘向上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。刘向上翻开图画本，第一页就是教室全景，黑板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“家长会倒计时”。他翻到下一页，画面里是几个家长坐在不同位置，中间那张桌子空着。戴静从厨房走出来，手里端着一碗汤：“看懂了吗？”孩子低头搅动着汤勺，汤面上的油花散开了。刘向上指着画里的空桌子：“这是……”“你猜。”戴静把汤放在桌上，坐下来，“老师特意找过我。”孩子猛地抬头：“她跟你说什么了？”“你觉得呢？”戴静看着他，眼神不躲不闪。孩子攥紧了筷子，指节发白。手机又响了一声，唐晓薇发了个消息：“谁带水果去？我顺路买点。”景婷婷秒回：“别买甜的，我家老三过敏。”刘向上合上图画本，抬头看了眼戴静：“明天……我真去了？”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”戴静语气淡淡。孩子盯着汤碗，忽然开口：“爸，你……你会好好听老师说的吧？”刘向上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。刘向上翻开图画本，第一页就是教室全景，黑板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“家长会倒计时”。他翻到下一页，画面里是几个家长坐在不同位置，中间那张桌子空着。戴静从厨房走出来，手里端着一碗汤：“看懂了吗？”孩子低头搅动着汤勺，汤面上的油花散开了。
刘向上指着画里的空桌子：“这是……”
“你猜。”戴静把汤放在桌上，坐下来，“老师特意找过我。”
孩子猛地抬头：“她跟你说什么了？”
“你觉得呢？”戴静看着他，眼神不躲不闪。
孩子攥紧了筷子，指节发白。
手机又响了一声，唐晓薇发了个消息：“谁带水果去？我顺路买点。”
景婷婷秒回：“别买甜的，我家老三过敏。”
刘向上合上图画本，抬头看了眼戴静：“明天……我真去了？”
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”戴静语气淡淡。
孩子盯着汤碗，忽然开口：“爸，你……你会好好听老师说的吧？”
刘向上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。
刘向上看着儿子小心翼翼的眼神，心里忽然有些发酸。他放下图画本，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：“放心吧，老爸这次一定认真听。”孩子眼睛亮了点，但还是没说话，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。
戴静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儿子碗里：“吃完饭赶紧补作业，明天的事现在想也没用。”孩子点点头，小声应了句，却没什么胃口。
手机又震动起来，唐晓薇又发了条语音：“谁还没买水？我这会儿在楼下超市！”景婷婷回了个哭脸表情包：“我这边走不开，你们看着买吧。”刘向上瞥了眼群消息，顺手回了个“OK”，却被戴静瞪了一眼。
“你真打算去？”她语气平静了些。
“嗯。”刘向上点头，“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，总得去听听老师到底想说什么。”
孩子抬起头，偷偷看了眼爸爸，嘴唇动了动，终究没出声。
戴静站起身，把空碗收进厨房，语气淡淡地扔下一句：“那你记得带上图画本。”
刘向上一愣：“还带这个？”
“你去了不就是听老师说这个的吗？”她没回头，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孩子猛地抬头，眼神里透着不安，像是有什么秘密要被揭开。
窗外风更大了，窗帘被吹得翻飞，屋子里的气氛也跟着紧绷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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