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果宁趴在书桌前,铅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又一个数字。门缝透进一点光,映在他手背上。他听见客厅里压低的争执声,还有椅子拖动的响动。忽然,脚步声靠近了。
"果宁?"
刘向上站在门口,手里握着那张试卷。孩子没抬头,手指蜷缩起来,指节发白。
"你妈……她不是那个意思。"刘向上声音有点哑,"我刚刚……不该把手机放在桌上。"
刘果宁抿着嘴,铅笔突然断了芯。他低头去削,小刀划过铅笔的声音沙沙作响。
刘向上蹲下来,看见孩子膝盖边蜷着一张纸,上面画着三个人坐在沙发上,中间那个空着。他喉咙一紧:"下次……我坐在你旁边。"
刘向上把图画本从公文包里拿出来时,发现封面又皱了些。他轻轻抚了抚,指尖扫过那些水渍留下的痕迹。
"爸爸,"刘果宁小声说,"你明天……能穿那件蓝色的衬衫吗?"
刘向上低头看了看儿子,点了点头:"行,就穿那件。"
孩子没再说话,只是握着铅笔的手松了一些,笔尖不再戳得那么深。
客厅传来戴静收拾东西的声音,脚步声忽远忽近,像是在来回走动。
刘向上翻开放在膝上的图画本,看见一页新画——公园长椅上坐着三个人,中间那个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。
他笑了笑,轻声问:"这本子还够不够?要不要我明天顺便买新的?"
刘果宁抬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里有些光亮闪过,"不用,这个还够。"
门外的脚步声停了一下,接着传来碗碟轻响。
刘向上看着那张画,忽然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。他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肩膀,这次没缩回手。
"你别总盯着他。"戴静突然走进来,把牛奶杯放在桌上,"他现在一紧张就容易撕纸。"
刘向上手一顿,想起昨天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画纸碎片。那些模糊的人影和空座位,在灯光下像一道道裂痕。
"我知道。"他轻声回答,"我今天下班早一点,带他去公园转转。"
戴静没应声,只是低头擦桌子。抹布经过那道汤渍时,她停顿了一下,"他说你穿蓝衬衫的时候,从来不接工作电话。"
刘向上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点了点头:"那以后我就少接点。"
手机又震动起来,他看了眼来电显示,是张总。犹豫了一下,还是按下了静音键。
屋里安静下来,只有铅笔划过纸面的声音。刘向上擦干手,看见孩子正用橡皮小心擦拭画纸边缘。
"明天家长会……"戴静欲言又止,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刘果宁抬起头,铅笔尖在作业本上顿了顿,"妈妈,我想让小猫也去家长会。"
"它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。"
刘向上摸了摸儿子的头发,"行,咱们把它画在本子上带过去。"
戴静转身拉开抽屉,取出一盒彩色铅笔,"用这个画,颜色鲜亮点。"
她说着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图画本的折痕。
手机又震动起来,刘向上看了眼屏幕,张总的头像还在闪烁。他伸手想拿,却被孩子的声音叫住:"爸爸,你看我把电话线擦掉了。"
刘向上低头,看见画中人手中的书本干净平整,没有了缠绕的线条。他笑了笑,"真棒,咱们接着画。"
屋外传来收垃圾车的音乐声,夜色渐渐浓了,窗户上映出一家三口模糊的倒影。
戴静把牛奶杯放在餐桌上,奶白色的液体晃动着,在桌面留下一圈圈涟漪。她转身时围裙带子扫过桌角,差点碰倒杯子。刘向上伸手扶住,两人手指短暂相触,又迅速分开。
"我去厨房拿点东西。"戴静快步走向厨房,背影有些僵硬。
刘果宁低头继续画画,铅笔沙沙作响。他偶尔抬头看父亲一眼,眼神里带着试探。
"你妈妈……最近怎么样?"刘向上轻声问。
孩子没抬头,"她做饭比以前好吃多了。"
刘向上笑了笑,"是吗?"
"以前你不在的时候,她经常烧糊菜。"刘果宁说着,鼻尖微微发红,"后来慢慢就好了。"
话音未落,厨房传来一声重响。两人同时转头,只见戴静正弯腰捡起掉落的锅铲,手腕上的镯子磕在橱柜边沿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"没事。"她直起身,把锅铲放回原处,"就是有点烫。"
刘向上站起身,"我来洗吧。"
戴静愣了一下,没说话,默默退开一步。
水龙头哗哗响着,刘向上一边洗碗一边回头看孩子。刘果宁已经换了个姿势,趴在桌子上认真涂画,铅笔沙沙作响。
"他最近晚上睡觉总是踢被子。"戴静突然说,"以前都是你给他盖。"
刘向上手一顿,想起很多个加班回家的夜晚。那时他蹑手蹑脚地推开儿童房的门,借着走廊的灯光给孩子掖好被角。有时候孩子会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指,轻声喊爸爸。
"我知道。"他轻声回答,"今晚我来陪他。"
戴静没应声,只是低头擦桌子。抹布经过那道汤渍时,她停顿了一下,"他说你穿蓝衬衫的时候,从来不接工作电话。"
刘向上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点了点头:"那以后我就少接点。"
手机又震动起来,他看了眼来电显示,是张总。犹豫了一下,还是按下了静音键。
屋里安静下来,只有铅笔划过纸面的声音。刘向上擦干手,看见孩子正用橡皮小心擦拭画纸边缘。
"明天家长会……"戴静欲言又止,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刘果宁抬起头,铅笔尖在作业本上顿了顿,"妈妈,我想让小猫也去家长会。"
"它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。"
刘向上摸了摸儿子的头发,"行,咱们把它画在本子上带过去。"
戴静转身拉开抽屉,取出一盒彩色铅笔,"用这个画,颜色鲜亮点。"
她说着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图画本的折痕。
手机又震动起来,刘向上看了眼屏幕,张总的头像还在闪烁。他伸手想拿,却被孩子的声音叫住:"爸爸,你看我把电话线擦掉了。"
刘向上低头,看见画中人手中的书本干净平整,没有了缠绕的线条。他笑了笑,"真棒,咱们接着画。"
屋外传来收垃圾车的音乐声,夜色渐渐浓了,窗户上映出一家三口模糊的倒影。
刘向上望着窗外,看见自己的倒影与妻儿重叠在一起。那一刻,他突然想起四年前那个雨夜。那天他说要参加孩子的幼儿园毕业典礼,结果临时出差,只寄回一件礼物。后来孩子把礼物盒藏在床底,直到发霉也没拆开。
手机又震动起来,这次是微信提示音。刘向上看了眼屏幕,特别关注名单跳出来电提示:张总。
他深吸一口气,按下静音键。
"爸爸,"刘果宁突然开口,"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?"
"你说。"
"明天家长会的时候……"孩子声音发颤,"能不能不看手机?"
刘向上看着儿子期待又忐忑的眼神,喉咙一紧。他轻轻按住图画本:"好,我不看。"
戴静端着热腾腾的汤进来,看见这一幕,嘴角微微扬起。她放下汤碗,转身时围裙带子扫过桌角,差点碰倒杯子。刘向上伸手扶住,两人手指短暂相触,又迅速分开。
"我去看看明天穿什么。"刘向上起身走向衣柜。
刘果宁悄悄把图画本翻到最新一页,铅笔沙沙作响。他小心翼翼地修改着画面,将中间那个人物手中的书本擦去,换成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电脑。
"爸爸,"孩子突然说,"你明天能穿那件蓝色的衬衫吗?"
"就是领口有颗扣子松了的那件。"
刘向上点头:"行,就穿那件。"
戴静默默走到衣柜前,取下那件蓝衬衫。她仔细检查着每一颗纽扣,指尖拂过领口时,想起很多个清晨,她为丈夫系领带的画面。
"我缝一下扣子。"她说。
夜色渐深,窗户上映出一家三口模糊的倒影。刘果宁蜷在沙发上,抱着小猫玩偶慢慢入睡。刘向上轻轻替他盖好毯子,目光落在图画本上。
最新一页画着真正坐在一起的一家三口。画面中的父亲没有拿着手机,也没有抱着书本,而是握着儿子的小手。
戴静轻轻擦拭桌面,经过丈夫身边时碰了碰他的手背。
手机又震动起来,黑暗中屏幕幽幽亮起。张总的语音留言悄然响起,仿佛某种未解的悬念。
但此刻,刘向上只是轻轻合上图画本,在心里默念:"这次,我一定在。"
刘向上把衬衫平铺在床上,指尖抚过那道小猫爪印。衣柜深处传来窸窣响动,他伸手一探,摸出个旧信封。里面掉出几张泛黄的画纸,上面歪歪扭扭画着穿西装打领带的巨人——正是他多年前随手教儿子画的。
戴静端着热茶进来,看见散落的画纸愣了下。她弯腰帮忙捡拾,突然轻笑:"这巨人肚子上还画着手机呢。"刘向上接过画纸,发现每张巨人画像的领口都别着不同颜色的领带,从鲜艳到暗沉,像是某种无声的记录。
"爸爸,你看我把小猫尾巴改长了。"刘果宁举着图画本跑进来,鼻尖沾着橡皮屑。他蹦到床边时,信封里最后一张画纸飘落在地。那是个空荡荡的摇篮,角落里蜷着半截铅笔画的婴儿手。
戴静擦拭桌子的手顿了顿,抹布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水痕。窗外收垃圾的音乐声渐近,她忽然说:"那年你出差三个月,他第一次自己爬上摇篮睡觉。"刘向上把衬衫平铺在床上,指尖抚过那道小猫爪印。衣柜深处传来窸窣响动,他伸手一探,摸出个旧信封。
"这是什么?"戴静端着热茶进来,看见他手里泛黄的纸张。
"以前教果宁画画的草稿。"刘向上抽出一张,上面歪歪扭扭画着穿西装打领带的巨人,"瞧,这领带还是你给他系的。"
"哪有,明明是你教他画的。"戴静放下茶杯,弯腰捡起飘落的画纸,"这巨人肚子上还画着手机呢。"
"原来他从小就爱画这个。"刘向上翻看着不同颜色的领带,从鲜艳到暗沉,像是某种无声的记录。
"爸爸,你看我把小猫尾巴改长了!"刘果宁举着图画本跑进来,鼻尖沾着橡皮屑。
他蹦到床边时,信封里最后一张画纸飘落在地。那是个空荡荡的摇篮,角落里蜷着半截铅笔画的婴儿手。
戴静擦拭桌子的手顿了顿,抹布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水痕。
"那年你出差三个月。"她忽然说,"他第一次自己爬上摇篮睡觉。"
窗外收垃圾的音乐声渐近,刘向上捡起那张画,指尖轻轻摩挲着摇篮的轮廓。刘向上看着那张画,喉咙有些发紧。摇篮边缘的铅笔线条断断续续,像是被擦过又描过很多遍。戴静走过来,把热茶往床头柜上放得太急,水溅了出来。
“你当时连视频都不接。”她声音有点哑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抹布,“他抱着摇篮栏杆哭了一整晚。”
刘果宁凑过来瞧那张画,小手扯了扯爸爸的衣角:“妈妈,我画的小猫尾巴是不是变长了?”
“是啊。”戴静低头看他一眼,又看向丈夫,“你小时候也特别爱钻摇篮角落,还记得吗?”
刘向上没说话,只是轻轻用拇指蹭了蹭那半截婴儿的手。画纸上铅笔印子很重,像是孩子反复描画过许多次。手机在床头震动起来,他伸手按住它,压住了那道婴儿的手。
“爸爸,”刘果宁仰起脸,“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?”
“说吧。”
“明天家长会……你能不能别穿那件蓝衬衫?”孩子咬着嘴唇,“我想让你穿有手机图案的那件。”
戴静“噗”地笑出声,刘向上愣了下:“哪件?”
“就是上次你出差带回来的那件,上面印着‘Call Me Daddy’的那件。”刘果宁眼睛亮晶晶的,“那样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在工作,你只是穿着工作衣服陪我。”
窗外传来收垃圾车的音乐声,混着孩子的呼吸声。刘向上低头看着那张空荡荡的摇篮画,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酸。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:“行,听你的。”
戴静转身去厨房添热水,抹布还在手里紧紧攥着。刘向上把那张画夹回信封,指尖划过画纸边缘时,感觉到一点点凸起——那是年幼的儿子用铅笔反复描过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