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时砚缓缓睁眼,落地窗外最后一抹晚霞早已被夜色吞食,他支起身时听见皮质沙发发出细碎的呻吟。
林栖白背对着他站在玻璃桌前,顶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纸页翻动的沙沙声里浮动着茉莉花的清香。
顾时砚皱眉,嘴里呢喃细语
“刚刚那股消毒水怎么没了……”
“醒了?”
林栖白听到声响回头,银色手链磕在茶吧机的金属按键上发出清脆声响,她端着水杯转身向他走来。
将水杯举在他的面前,无名指根处的戒痕在暖光下若隐若现,顾时砚接过玻璃杯的指尖微颤,杯壁渗出的丝丝暖意顺着掌纹蔓延至心口。
“第一次接触脱敏治疗会产生应激反应,这是正常的。”
林栖白将诊疗本放在沙发前的大理石桌面上,中性笔在灯下划出黑色的水迹。
“但是慢慢接触,会习惯的”
她边说边拨开手中的糖纸,随即将大白兔奶糖放进他的掌心,指尖残留的温度让空气里平白多出几分奶香。
抬眸便看到那张充满暖意的笑脸,竟是如此安心。
顾时砚低头凝视着糖纸上模糊的兔子轮廓,喉结滚动数次才发出声音
“我刚刚做了个梦……”
暮色在他睫毛上投下颤动的阴影,
“我梦到那个女孩,她说她很爱我……”
诊疗室忽然陷入寂静,只能听到身后玻璃桌上的时钟的钟摆在切割时间的声音。
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点,林栖白起身,身上的茉莉花香卜鼻而来。
“顾先生,这也许是你心中的一种羁绊呢”
林栖白停顿了片刻,拿起了桌上的时钟看了一眼
“顾先生,可以签字了……”
顾时砚推着山地自行车走在青石板路上,链条与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。
他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车把手,晚间的凉意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酸涩,梦境里他抬眼看到的被阳光浸透的长发,在乳黄色的枕头上散成扇形。
可是少女的轮廓总在他将要看清的刹那间消散,唯有那句裹着初醒时的沙哑声说着“我好爱你啊”,像枚烧红的铁钉楔进他的记忆深处。
江风裹挟着欢呼声扑面而来,他停在了原地,扶着车站在江边的樱花树影里,对岸的电子巨幕流淌着星河样的瀑布
“Marry me”的霓虹字母在暮色中不断滚动,无人机群掠过江面,排列成形,编织成银色的戒环和意中人的手,最后戒环停留在了意中人的无名指。
烟花炸开的时候,他看见新娘指尖的钻戒与天幕的烟火交相辉映,爆米花甜腻的香气在鼻尖环绕,眼前的一幕,感动的令人眼眶发热。
自行车支架叩击地面,传来轻响,他望着最后几簇坠向江心的银白色焰火,喉结轻轻滚动,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,呢喃被晚风带到了不知名远方
“栖栖,等所有灯光都熄灭的时候……你会不会提着灯来梦里找我?”
顾时砚看着面前有情人终成眷属,垂眸的那刻,是否也在期待——想起梦中人的脸庞,牵着她的手,看遍这世间的繁华?
林栖白正拿着喷壶浇灌窗边茉莉,被远处腾空的烟火惊动,指尖一颤,水珠滴落在玻璃桌上,开出了花,有几滴溅湿了藕荷色的袖口,恍惚间往事奔涌而来。
林栖白打开手机,锁屏壁纸是顾时砚向她求婚的场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