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芍脚步一错,精准地挡在她面前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:“夫人,大人吩咐了,请您在房中好生静养。”
“静养?”曲锦瑟挑眉,眼底寒光一闪,“我是嫁给他,还是被他下了大狱?”
赤芍头垂得更低:“奴婢不敢。只是大人担心夫人初来乍到,心神不宁,怕冲撞了或是走失了,这才吩咐奴婢们小心伺候。”
“伺候?”曲锦瑟冷笑一声,目光扫过紧闭的门窗,“这伺候的方式,倒是别致。”
她不再强行向外冲,而是走到桌边坐下。桌上已摆好了几样精致早点。“我饿了。”
赤芍明显松了口气,上前布菜。
曲锦瑟拿起银箸,状似无意地问道:“这府里,就没什么规矩?新妇入门,无需敬茶?无需拜见长辈?”
赤芍布菜的手稳如泰山:“大人父母早逝,府中并无长辈。大人说,夫人您受了惊吓,一切俗礼皆免,让您好生休养便是。”
又是休养。处处堵死她的路。
曲锦瑟不再说话,默默吃着东西。味道很好,她却味同嚼蜡。她在观察,观察赤芍的动作,观察房间的布局,倾听外面的一切声响。
早膳用罢,赤芍收拾碗碟退下。门再次被从外锁上。
曲锦瑟走到窗边,这次她看得更仔细些。窗棂木质坚硬,榫卯严密,绝非她能强行破开。院中景致看似寻常,但假山、树木的位置却隐隐透着某种规律,像是某种阵势。
她试着轻声呼唤:“有人吗?可否开窗透透气?”
门外沉默片刻,一个男声响起,低沉平稳:“夫人恕罪,大人有令,为保夫人安全,门窗不得擅开。夫人若觉气闷,属下可去取些冰来。”
是昨夜守门的那两个护卫之一。
“不必了。”曲锦瑟退回内室。
软禁。彻头彻尾的软禁。
她坐在梳妆台前,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。眼神深处,那簇火苗并未熄灭,反而在绝对的困境中烧得更加冷静、更加顽固。
硬闯不行,试探也被挡回。江宸将她看得死死的。
但她曲锦瑟,从来不是在绝境中坐以待毙的人。山崖峭壁能采到最珍贵的草药,靠的不仅仅是力气,更是耐心、观察和时机。
她需要时间,需要更多的信息。
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梳妆台光滑的表面,触碰到一支冰冷的金簪。是昨日妆奁中的一件。她拿起金簪,尖端锐利。
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奢华却冰冷的婚房。红烛燃尽,只剩下凝固的泪痕。鸳鸯锦被,绣着虚伪的圆满。
她攥紧了金簪。
江宸想让她做一只笼中雀,一只安分守己、任他摆布的“江夫人”。
可惜,她从来都是山野里的荆棘,宁可折断,也绝不弯折。
她将金簪仔细地藏入袖中暗袋,如同藏起一柄淬毒的匕首。
那就看看,这场戏,到底要如何唱下去。看看这座华丽的牢笼,究竟能关住她几时。
她走到床边,和衣躺下,闭上眼睛,仿佛认命般开始“静养”。
呼吸渐渐平稳悠长,唯有藏在袖中的手,紧紧握着那一点冰冷的锐利,如同握着她绝不妥协的意志。
窗外,日头渐渐升高,阳光透过窗隙,在铺着大红地毯的地面上,投下几道细细的光栅。
像极了牢笼的栏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