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看了多少？”江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“属下不知。但夫人……很聪明。”墨尘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欣赏，随即又归于沉寂。
江宸轻笑了一声，那笑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，也格外冰冷：“聪明是聪明，就是太不听话。”
脚步声朝着书架的方向走来。
曲锦瑟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，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钥匙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
他会发现她吗？他会怎么做？
脚步声在书架前停顿了片刻。
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书本，落在了她藏身的阴影之上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然而，他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，便转身走开。
“看好这里。一只苍蝇也不许再飞进来。”
“是。”
脚步声和火光渐渐远去，书房门被重新合上，落锁声清晰传来。
黑暗和死寂重新降临。
曲锦瑟瘫软在冰冷的墙壁上，浑身都被冷汗浸透，剧烈地喘息着，如同离水的鱼。
她缓缓摊开手掌，那枚小小的铜钥匙在黑暗中泛着幽微的冷光。
这不是钥匙。
这是饵。
是江宸亲手为她放下的、通往更深陷阱的、冰冷的饵。
书房死寂，唯有窗外淅沥雨声，和她自己狂乱未平的心跳，咚咚撞击着耳膜。那枚铜钥匙硌在掌心，冰冷刺骨，如同江宸留下的无声嘲讽。
饵。赤裸裸的饵。
他算准了她会来，算准了她会找到这枚钥匙，甚至可能算准了她此刻正蜷缩在这黑暗中，如同受惊的鼠雀。
屈辱和愤怒像是沸腾的岩浆，在她胸腔里灼烧，几乎要湮灭理智。她死死咬住下唇，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，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嘶喊。
不能慌。绝对不能慌。
她缓缓从书架后的阴影里挪出来，腿脚因长时间的蜷缩和紧张而酸麻冰冷。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，她再次审视掌心那枚钥匙。样式古朴，上面似乎刻着极细微的、难以辨认的纹路。这到底是什么的钥匙？又能打开怎样的秘密？
江宸故意留下它，绝不仅仅是戏弄。他必然有所图谋，想引她去做某件事。
她将钥匙紧紧攥住，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。
硬闯不行，试探被轻易看穿，连孤注一掷的夜探书房，都落入了他的掌控。在这个男人绝对的力量和心智面前，她所有的小动作都显得可笑又可怜。
但，她并非全然没有筹码。
她自幼随爹娘在山中采药辨毒，那些草木金石之性，早已刻入骨血。这是江宸或许知道、却未必真正放在心上的“看家本领”。他防着她动刀，防着她逃跑，防着她打听消息，可这府里每日送来的汤药膳食、熏香花卉……皆是她的领域。
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，悄然缠绕上心头。
既然迂回无效，暗探受制，那不如……釜底抽薪。
他不是将她视为棋子，视为有趣的玩物吗？
那她就让他好好尝尝，这枚棋子反噬的滋味。
她仔细地将钥匙藏入袖中特制的暗袋，整理好微乱的衣衫和发鬓，深吸一口气，压下所有情绪，脸上恢复成一贯的、近乎麻木的平静。
然后，她走到那扇她撬开的窗前，如同来时一样，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，融入冰冷的雨夜，沿着原路返回。
回到房中，怜心依旧在外间沉睡着，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。
曲锦瑟换下湿透的衣衫，用布巾擦干身体，躺回床上，睁着眼，直到天明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曲锦瑟变得更加“安分”。她甚至对怜心和芸娘露出了些许温和之色，偶尔会问起她们家乡的风物，或是让芸娘帮她梳些时兴的发髻。
她开始更频繁地在小厨房走动，美其名曰“想亲手为大人调理药膳，以谢大人呵护之恩”。她借着辨认药材、查看食材的机会， subtly 地将小厨房里每样东西的位置、特性都摸了个清楚。
茯苓、黄芪、当归……皆是温补之物。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厨娘熬煮江宸每日必用的参汤，脑中飞速运转。
她需要一种药。药性不能太烈，否则极易被察觉。需得是慢慢累积，于无声处起效，能让人陷入深沉睡眠，却又查不出明显毒性的方子。
她想起山中一种名为“夜息藤”的植物，其根茎汁液有极强的安神之效，过量便会令人昏睡不醒，且气味极淡，混入参汤这类味道浓郁的补品中，几乎难以察觉。只是这夜息藤并不常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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