拧松瓶盖的距离

桂花的甜香裹着晚风飘过来时，苏晓的心跳像被按了暂停键，连脚步都顿在原地。林野抱着篮球站在树下，夕阳把他的侧脸染成暖橙色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没有之前的飞快移开，却也没有太热切，就像在看一个“有点眼熟”的同学，带着点浅淡的疑惑。

苏晓攥紧书包带，指尖微微发紧，正想着要不要先开口说句“好巧”，林野却先动了——他抱着篮球往她这边走了两步，停在一米开外的地方，声音比在走廊时轻些：“你是……六班的？上午在走廊捡练习册的那个。”

“嗯，我叫苏晓。”她赶紧点头，耳尖悄悄热了，“你是四班的林野，对吧？经常在操场看见你打球。”说这话时，她刻意避开了“初三”“巷口”这些词，怕他根本没印象，贸然提起反而尴尬。

林野“哦”了一声，抱着篮球的手轻轻动了动，目光扫过她的书包带——上面挂着个小小的兔子挂件，是初三时同桌送她的，一直没摘下来。他盯着挂件看了两秒，眉头微蹙，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，可几秒后又松开，只淡淡说了句：“刚才看你跟在后面，还以为顺路。”

“是、是顺路，我家也往东边走。”苏晓连忙接话，心里悄悄松了口气，又有点小失落——他果然没想起以前的事。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，路上没怎么说话，只有篮球偶尔被林野换个姿势抱在怀里，发出轻轻的摩擦声。路过小卖部时，林野突然停住，问她：“要喝汽水吗？刚才打球出了汗，我去买两瓶。”

没等苏晓回答，他已经转身走进小卖部，很快拿着两瓶橘子味汽水出来，递了一瓶给她：“冰的，解腻。”苏晓接过，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，说了声“谢谢”，低头拧瓶盖时，才发现他递过来的那瓶，瓶盖已经被悄悄拧松了——像初三时，他把烤红薯递给她之前，会先把焦黑的外皮剥掉一角。

她心里轻轻颤了下，抬头想跟他说点什么，却看见林野正低头看着手机，屏幕上是篮球社团的群聊，他飞快地回复着“明天训练照常”，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的动作很利落，没再看她这边。两人接着往前走，走到分岔路口时，林野停下脚步，把没喝完的汽水瓶捏在手里，说：“我往这边拐，你顺着这条路直走就是了。”

“好，那明天见。”苏晓点点头，看着他转身往另一条巷口走，篮球在他身后轻轻晃着，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处，才慢慢往前走。手里的汽水还冒着冷气，橘子味的甜香漫在空气里，她喝了一口，忽然觉得有点涩——他记得顺手帮她拧松瓶盖，却记不起巷口替她挡小混混的瞬间；他愿意顺路递瓶汽水，却没把她放进“熟人”的范畴。

第二天早晨，苏晓在食堂又撞见林野。他端着餐盘往四班的餐桌走，路过六班餐桌时，目光扫过苏晓面前的粥碗，脚步顿了半秒，却没停下来，只是对着她旁边的乐妍点了点头，就继续往前走了。乐妍凑过来，小声问：“昨天放学跟他一起走了？怎么样，想起你了吗？”

“没……就说了几句话，他好像只觉得我是同校同学。”苏晓戳着碗里的鸡蛋，声音有点低。乐妍刚想安慰她，就看见林野从座位上站起来，往食堂窗口走，回来时手里多了个茶叶蛋，径直走到苏晓面前，把蛋放在她餐盘里：“刚才看你碗里的蛋没剥壳，这个剥好了，趁热吃。”

说完，没等苏晓反应过来，他已经走回四班的餐桌。苏晓捏着温热的茶叶蛋，抬头望向林野的方向，他正低头和同桌说着什么，嘴角带着点笑，好像刚才只是顺手帮了个小忙。乐妍戳了戳她的胳膊，眼睛亮了：“你看，他就算没想起以前，也在留意你啊！慢慢来，别急。”

苏晓看着手里的茶叶蛋，轻轻点了点头。窗外的阳光照进来，落在餐盘里，暖融融的。她咬了一口茶叶蛋，咸香的味道漫在嘴里，忽然觉得，就算现在还没“在一起”，就算他还没想起过去，这样偶尔的并肩、顺手的帮忙，也像慢慢熬煮的糖水，一点点甜进心里——毕竟，他们还有整个高一的时光，可以慢慢靠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