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、潮湿、死寂。
墨渊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中恢复了意识。刺骨的寒意从身下冰冷的岩石传来,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,尤其是左臂,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,应是坠落时被尖锐岩石划伤。
他没有立刻移动,而是屏住呼吸,将感知提升到极致。
黑暗中,只能听到远处水滴从岩壁滑落的“滴答”声,以及…某种极细微的、湿滑物体摩擦岩石的“沙沙”声,令人头皮发麻。
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淡淡的、甜腥的腐臭。
他小心翼翼地运转玄天功唐三教授的基础功法,发现魂力运转滞涩,但并未伤及根本。他尝试调动武魂,影子在如此深邃的黑暗中本应如鱼得水,但他立刻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制,影遁难以施展,仿佛这里的黑暗是凝固的、沉重的。
“麻烦了。”墨渊心中微沉。这是一个绝地。
他忍着剧痛,摸索着检查伤势。左臂伤口不浅,血流了不少,必须尽快处理。他从贴身衣物中取出常备的伤药,咬开瓶塞,将药粉撒在伤口上,剧烈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,额角渗出冷汗。随即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,艰难地将伤口包扎好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开始仔细感知周围。空间似乎不大,像是一条地下裂缝的底部。那“沙沙”声来自不远处的一个水潭,潭边似乎生长着一些散发微弱磷光的苔藓,提供了唯一的光源,也映照出水潭里几条缓慢游动的、形似水蛭却放大了数十倍的丑陋生物——正是腐臭味的来源。
必须离开这里。他冷静地判断。向上攀爬几乎不可能,岩壁湿滑且高不见顶。唯一的出路,似乎是沿着这条地下裂缝向前探索。
就在他准备行动时,头顶极远处,隐约传来了一声模糊的、带着哭腔的呼喊!
“墨——渊——!”
是云梦瑶的声音!她还在上面!她没事!
墨渊的心猛地一跳,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,似是安心,又似是焦急。他立刻抬头,用尽全力想要回应,但发出的声音却因为伤势和虚弱,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微不可闻。
上面的呼喊声持续了一会儿,最终渐渐远去,似乎团队正在尝试别的方法营救,或者被迫暂时离开。
不能干等。墨渊立刻做出决定。他必须自己找路出去,或者…至少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,等待救援。
他凭借着微弱的磷光和超乎常人的黑暗视觉,小心翼翼地沿着裂缝向前摸索。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,影缚·锁随时准备发动,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。
这条地下裂缝曲折蜿蜒,岔路极多,如同迷宫。他不时需要停下辨认方向,或用匕首在岩壁上留下极浅的标记。
途中,他遭遇了几波地底生物的袭击。有拳头大小、口器锋利的甲虫,有能从阴影中弹出、带有麻痹毒素的触须…每一次,他都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狠辣的手段化险为夷,但魂力和体力也在持续消耗,左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。
他不知道走了多久,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。就在他感到一阵阵眩晕,快要支撑不住时,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…流水声?
那不是磷光,而是更自然的光线!
他精神一振,加快脚步。拐过一个弯后,眼前豁然开朗!
他竟走出了那条压抑的裂缝,进入了一个稍大的地下洞窟。洞窟顶端有裂缝,几缕天光从中洒落,虽然依旧昏暗,却比绝对的黑暗好上太多。一条地下溪流潺潺流过,空气也清新了不少。
然而,他还来不及欣喜,瞳孔便骤然收缩!
在洞窟中央,溪流旁,一株造型奇异、散发着迷幻光彩的植物正在微微摇曳。而就在那植物旁边,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蜷缩在地上,似乎昏迷不醒——正是云梦瑶!
她怎么会在这里?!难道她也掉下来了?从别的入口?
墨渊的心瞬间揪紧,顾不上疲惫和伤势,立刻冲了过去。
坑洞边缘,团队尝试了多种方法都无法安全下探。赵无极伤势未愈,不敢贸然带着所有人深入未知险地。
“我们必须先找个地方休整,老赵你的伤不能再拖了。”戴沐白沉声道,“然后我们再想办法!”
“不!”云梦瑶却异常坚决地摇头,她脸上泪痕未干,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,“他一个人在下面!他受伤了!我等不了!”
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墨渊将她推上来,自己却坠入黑暗的那一幕,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。
“梦瑶,冷静点!”唐三试图劝解,“下面情况不明,你一个人下去太危险了!”
“正是因为危险,我才必须去!”云梦瑶看着众人,声音颤抖却清晰,“他是因为救我才掉下去的。我不能…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等死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:“我的第三魂技——清心仙乐可以一定程度上驱散迷雾、稳定心神,还能探查环境。我会小心沿着边缘找路下去。你们先去休整,找到方法再来接应我们。告诉我方向,我会沿途留下标记。”
她的坚决震撼了所有人。这个平时看起来柔弱温和的女孩,此刻却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勇气和决断力。
赵无极看着她坚定的眼神,知道劝阻无用,叹了口气:“罢了!奥斯卡,把所有飞行蘑菇肠和恢复大香肠都给梦瑶!唐三,把你的暗器和她可能用到的伤药分她一些!丫头,记住,安全第一!找到人后,尽量原地等待救援!”
很快,云梦瑶身上挂满了补给。她最后看了一眼同伴们,毅然转身,沿着坑洞边缘,寻找着可能下去的路径。她将幻音宝盒捧在胸前,微弱的清心仙乐如同她的勇气之光,照亮着前路的黑暗。
经过艰难的寻找,她终于发现了一处较为平缓的、被藤蔓遮掩的斜坡。她小心翼翼地向下滑行,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脚下一实,落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。这里似乎是坑洞的中部,有一条横向的裂缝通往别处。
她隐约听到裂缝深处传来水声,便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。凭借着音波的反馈和直觉,她在这地下迷宫中穿梭,心中只有一个信念:找到他!
终于,她看到了前方的光亮,听到了清晰的流水声。她急切地冲出去,然后看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…
墨渊冲到云梦瑶身边,小心地将她扶起。她的脸色有些苍白,呼吸却还算平稳,似乎是魂力消耗过度加上紧张导致的昏迷,身上并无明显外伤。
“云梦瑶?”他低声呼唤,轻轻拍了拍她的脸。
云梦瑶睫毛颤动,缓缓睁开眼。当看清眼前的人时,她愣了一下,随即巨大的惊喜和安心涌上心头,眼泪瞬间又流了出来:“墨渊!…你真的没事…太好了…”她下意识地反手抓住他的胳膊,却正好按在他的伤口上。
墨渊身体一僵,闷哼一声。
云梦瑶这才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和手臂上渗血的绷带,吓得立刻缩回手,惊慌道:“你受伤了!很严重是不是?对不起…我…”
“无碍。”墨渊打断她,声音依旧平淡,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,“你怎么下来的?”他注意到她身上沾满泥土和擦痕,显然一路极为艰难。
“我…我找路下来的。”云梦瑶低下头,小声道,“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…”
简单的一句话,却让墨渊的心湖仿佛被投下一颗石子,荡开层层涟漪。他看着她狼狈却坚定的样子,沉默了许久,才低低地说了一句:“…笨蛋。太危险了。”
这话没有半分责备,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云梦瑶抬起头,泪眼婆娑却勇敢地看着他:“你救了我那么多次…这次,换我来找你。”
四目相对,在这与世隔绝的地下洞窟中,某种一直隔在他们之间的东西,悄然融化了。
就在这时,旁边那株奇异的植物忽然无风自动,迷幻的光彩大盛!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气弥漫开来!
“小心!”墨渊脸色一变,立刻将云梦瑶拉到自己身后,影缚·锁瞬间发动,数道阴影锁链缠向那株妖植!
云梦瑶也立刻反应过来,清心仙乐骤然响起,柔和的音波有效地抵御了那惑人的香气!
共同的危机,再次将两人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