澈丹教的灵植圃总裹着晨雾，清苦的草木香混着露水的凉，漫过殷峙的靴底。他立在灵桃树下，指尖凝出的青瓷刃泛着冷光，刃身映着雾中朦胧的桃枝，竟比枝头垂落的露珠更剔透。昨夜戾气扫过的痕迹还在，几根发黑的藤蔓缠在树干上，尖刺泛着幽紫，像藏在雾里的细针。
“又在跟藤蔓较劲？”东方诗黎的声音从雾里飘来，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。他踩着沾露的草叶走近，草叶被踩出细碎的“沙沙”声，手里攥着只竹蚂蚱——翠绿的竹丝被晨雾浸得发润，翅膀翘着，红豆嵌的眼睛亮闪闪的，像是下一秒就要蹦进雾里。
殷峙没回头，手腕轻转，青瓷刃划过空气时带起极轻的风。刃尖精准抵住藤蔓根部，灵力顺着刃身漫过去，只听“滋啦”一声，黑气从藤蔓断裂处蜷成小团，很快被晨雾冲淡。他反手收刃，余光却瞥见刃身边缘多了道细痕——这是今早第三次崩刃，裂痕细如发丝，在青瓷色的刃身上却格外扎眼。
“又碎了？”东方诗黎的目光落在那道裂痕上，语气里藏着点无奈的软。他伸手想碰殷峙的小臂，指尖刚碰到对方素色的教服，就见殷峙微微侧身，像是下意识躲开，却没真的挣开那点触碰。东方诗黎也不介意，把竹蚂蚱往他眼前递：“赔你昨天被戾气扫坏的那个。我用了灵竹芯编的，风吹不散，连晨露都浸不透。”
殷峙的视线在竹蚂蚱上顿了顿。昨天这小玩意儿被戾气扫到，竹丝断了大半，他当时蹲在桃树下捡，没说一句话，只悄悄塞进了储物袋最里层——那地方垫着软布，放着他从幼时带出来的半块玉佩。没想到东方诗黎竟看在了眼里，还特意重编了一只。
“幼稚。”两个字从他齿间漏出来，声音压得低，被晨雾裹着，没什么杀伤力。他伸手接过竹蚂蚱，指尖碰到竹丝时，能摸到残留的温度——是东方诗黎手心的暖。他没往储物袋里放，反而塞进了衣襟内侧，贴着心口的位置，那里能挡住晨雾的凉，也能护着这只小小的竹虫。
东方诗黎早习惯了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，只笑着摇了摇头，转身往不远处的凝刃草圃走。凝刃草是澈丹教修士凝炼本命刃的辅材，叶片泛着淡蓝的灵光，得每天用灵力松土。他蹲下身，指尖刚凝出柔和的白光，就见一道青瓷色的灵力先一步落在土里——殷峙不知何时跟了过来，正用灵力轻轻揉开结块的泥土，动作轻得像怕碰疼草叶。
“怎么，殷大修士也怕我把草养死？”东方诗黎故意逗他，伸手拨了拨草叶上的露珠，水珠滚落在殷峙的手背上，他却没缩手。
殷峙把松好的土拢了拢，声音没什么起伏：“耽误了教内任务，你赔得起？”话虽硬，起身时却往东方诗黎手里塞了个东西——是只灵桃，果皮泛着粉白的光，甜香透过晨雾钻出来，是东方诗黎前几天念叨着“再熟点就好了”的品种。殷峙今早巡圃时，特意绕去桃林深处，挑了枝头最熟的两只，一直揣在怀里捂着，怕晨雾冻凉了。
东方诗黎捏着灵桃，指尖能摸到暖意，忍不住笑了，嘴角的梨涡里都盛着甜：“你不是嫌灵桃甜腻，说吃着腻嗓子吗？怎么还特意摘了？”
殷峙没看他，转身去收拾地上的断藤，耳尖却悄悄泛红：“顺手摘的，没人要浪费。”他攥着藤蔓的手紧了紧，指节泛白——其实桃林里还有其他弟子，他却只摘了两只，另一只还在怀里揣着，想着等东方诗黎吃完这只，再把那只递给他。
东方诗黎咬了口灵桃，甜汁在舌尖散开，带着阳光的味道。他看着殷峙僵硬的背影，没戳破那点小心思，只把桃核攥在手里，想着等会儿找个地方埋了，说不定能长出小桃树。
殷峙接过桃核，找了个阳光好的地方，用灵力挖了个小坑，把桃核埋了进去，还特意浇了点灵泉水。他蹲在地上，看着那片新翻的土，突然觉得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在发芽——不是桃树，是比桃树更珍贵的东西，是有人陪着他，一起期待未来的暖意。
东方诗黎坐在石凳上，看着殷峙的背影，忍不住拿起竹篮，往里面放了些刚摘的灵草。灵草的清香混着竹篮的气息，格外好闻。他想着，以后每天都跟殷峙一起来灵植圃，一起照看凝刃草，一起摘灵桃，一起等小桃树长大。
殷峙埋好桃核，站起身，就见东方诗黎举着竹篮冲他笑：“殷峙，以后我们每天都来这里好不好？”
殷峙看着他的笑，阳光落在他的发梢，泛着浅金的光。他点了点头，声音很轻，却很坚定：“好。”
镇魂铃在腰间轻轻晃，发出细碎的铃声，与风吹桃叶的声音混在一起，像是一首温柔的歌。殷峙看着身边的东方诗黎，又看了看地上的桃核，突然觉得，或许父母留给她的，不只是镇魂铃和仇恨，还有能遇到温暖的运气。他那柄易碎的青瓷刃，好像也因为这份温暖，变得没那么容易崩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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