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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王府邸,车马如龙,宾客盈门。
范芷与范闲、范若若、范思辙一同抵达,立时引来了众多目光。
范闲一身青衫,磊落清朗;范若若温婉可人;范思辙则难掩兴奋。
而最为引人注目的,自然是范芷。
她身着的天青色云水缎长裙,在阳光下泛着柔和而清冷的光泽,发间那支赤金珍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,温润与贵气并存,将她衬托得既高雅出尘,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神秘。
这身巧妙融合了两位皇子“心意”的装扮,本身就是一个无声的宣言,引得众人暗自揣测。
甫一进入府内,一名衣着体面、眼神精明的小厮便悄然来到范芷身边,低眉顺眼,声音却清晰地说道
龙套“范大小姐安好。我家主人已在偏厅备下清茶,特命小的前来相请,有要事相商。”
范芷心知肚明,这绝非靖王府的普通仆人,而是东宫的人。该来的,终究来了。
她面上不动声色,对身旁略显疑惑的范闲几人柔声道
范芷“你们先随世子去园中,我稍后便来。”
范闲看了那小厮一眼,又见范芷神色平静,便点了点头,带着若若和思辙先行离开了。
范芷随着那小厮,穿过几道回廊,绕过喧闹的主园,来到一处更为幽静的偏厅。
厅内陈设雅致,熏香袅袅,太子李承乾背对着门口,负手立于窗前。
小厮悄无声息地退下,并轻轻带上了门。
范芷敛衽行礼,声音清越而不失恭敬
范芷“臣女范芷,参见太子殿下。”
李诚虔缓缓转过身。
他今日穿着一身明黄色常服,更显储君威仪,只是那眼神中,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审视。
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范芷发间那支赤金珍珠步摇上,停顿了一瞬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,但随即,又被她身上那件刺目的天青色衣裙所吸引,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。
李诚虔“免礼。”
太子声音温和,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
李诚虔“范小姐今日,真是光彩照人。”
他踱步上前,距离拉近,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
李诚虔“这支步摇,很衬你。看来,孤的心意,范小姐是明白的。”
范芷垂眸,姿态柔顺
范芷“殿下厚赐,臣女感激不尽。”
李诚虔“只是……”
太子话锋一转,语气微沉,目光灼灼地盯着她
李诚虔“范小姐既然明白孤的心意,为何又穿着这身……碍眼的衣服前来?”
他意指二皇子所赠的衣裙,语气中已带上了明显的不悦。
范芷心中冷笑,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模样,不卑不亢地答道
范芷“回殿下,二殿下亦是盛情难却。”
范芷“臣女想着,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,穿与不穿,臣女依旧是范芷,心中对殿下的敬重,并不会因外物而更改。”
她巧妙地将穿衣之举归结为“盛情难却”,同时强调自身立场不变。
太子盯着她,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。
半晌,他忽然轻笑一声,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
李诚虔“好一个‘盛情难却’,好一个‘依旧是范芷’。”
李诚虔“范小姐,你可知,在这京都,有些‘盛情’,接了,便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
他边说,边又向前逼近一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已近得有些逾越礼数。
范芷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,以及那份属于储君的、不容置疑的掌控欲。
就在这时,太子忽然抬起手,冰凉的指尖,竟朝着范芷的脸颊抚来。
范芷心中剧震,一股强烈的厌恶与危机感瞬间涌遍全身。
她几乎要下意识地后退或格挡,但理智死死地压住了本能。
此刻翻脸,之前所有的周旋与算计都将前功尽弃。
她强忍着那股不适,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,却没有躲闪,只是垂在袖中的手,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。
太子的指尖,带着一丝刻意的缓慢,轻轻拂过她细腻的脸颊,如同在审视一件属于自己的珍宝。
他的眼神带着一种混合着欣赏、占有与警告的复杂情绪,声音低沉
李诚虔“范芷,孤很欣赏你。”
李诚虔“但也希望你记住,谁才是你这支‘珠钗’,真正的主人。莫要……自误。”
那冰凉的触感一触即分,太子收回了手,仿佛刚才那逾越的举动只是随意为之。
范芷垂下眼睫,掩去眸中翻涌的冰冷杀意与屈辱,声音依旧平稳,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
范芷“殿下教诲,臣女谨记。”
太子满意地看着她“顺从”的姿态,挥了挥手
李诚虔“去吧,诗会快要开始了。孤期待你……和范闲的表现。”
范芷“臣女告退。”
范芷再次敛衽行礼,姿态完美无缺,然后转身,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偏厅。
直到走出那令人窒息的房间,回到阳光之下,范芷才暗暗深吸了一口气,袖中的手缓缓松开,掌心已是一片深红的指痕。
李诚虔……
今日之辱,她记下了。
她调整了一下呼吸,脸上重新挂上那抹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,向着喧闹的主园走去。
然而,在她心中,某些念头已然更加清晰、坚定。
太子的触碰,如同淬毒的针,扎醒了她。
在这权力的游戏中,仅仅周旋是远远不够的。她需要更快地拥有足以摆脱这种轻慢与掌控的力量。
靖王府的诗会,才刚刚开始。
而她的战争,也进入了新的阶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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