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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芷推开雅室的门,那颈间金珠与腕上蓝宝的重量,如同两道无形的枷锁,让她步履略显沉滞。
然而,门外的情形让她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。
太子李承乾与二皇子李承泽,竟都未曾离去,如同两尊门神,又像是等待猎物归巢的猛兽,静候在廊下。
太子目光深沉,带着未消的余怒与一丝探究,紧紧盯着她。
二皇子则依旧是那副慵懒姿态,倚柱摇扇,只是那目光在她身上流转时,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一种近乎玩味的占有欲。
范芷正欲硬着头皮开口告辞,流晶河上那艘华丽的画舫已悄然靠岸。
舫头立着的白衣女子,轻纱覆面,风姿绰约,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司理理。
她并未看向这边对峙的三人,而是眸光轻转,落在了不远处正与王启年低声交谈、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的范闲身上。
在众人或好奇或惊讶的注视下,司理理竟缓步下了画舫,衣袂飘飘,如同凌波仙子,径直向着范闲走去。
她在范闲面前停下,微微颔首,白纱随风轻动,声音空灵而平静。
龙套【司理理】“范公子,《登高》一诗,气韵沉雄,理理拜读,钦佩不已。”
【司理理】“不知公子可否赏光,移步舫中一叙?”
这一幕,让周遭瞬间安静下来。司理理主动邀请男子登舫,这可是极为罕见之事!
无数道目光,包括太子与二皇子的,都瞬间聚焦在了范闲身上。
范闲显然也有些意外,但很快镇定下来,拱手还礼。
范闲“理理姑娘谬赞,愧不敢当。”
范闲“今日天色已晚,恐有不便,改日再登门请教。”
就在范闲与司理理对话之际,范芷身边的两位皇子,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她身上。
李承泽凑近一步,折扇虚掩,几乎贴着范芷的耳廓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鬓发,声音低沉充满磁性。
李承泽“看,连司理理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,都为你这弟弟倾心。”
李承泽“范芷,你说,若是她知道你腕上戴着本王的手链,颈上系着太子的珠链,会作何感想?”
他的指尖,似是不经意地轻轻划过她戴着蓝宝手链的腕骨,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。
李承泽“本王倒是觉得,她不及你万分之一的风情。”
太子见状,面色一寒,亦向前一步,恰好隔开了李承泽些许。
他目光落在范芷颈间的金珠上,伸出手,竟是亲自为她理了理那其实并未凌乱的项链坠子,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颈侧细腻的皮肤,动作带着一种宣示主权的亲昵,语气却故作温和。
李诚虔“休要听二弟胡言。范芷你端庄贵重,乃名门典范,岂是那等风尘女子可比?”
李诚虔“这金珠衬你,正显雍容。”
他的触碰让范芷身体微僵,那冰凉的指尖与温润的金珠形成对比,更添几分不适。
两人一左一右,言语暧昧,动作更是逾越,仿佛将她夹在中间,寸寸蚕食着她的空间与防线。周围的空气都因这两位尊贵皇子的对峙与对同一女子的“青睐”而变得粘稠、暧昧不清。
范芷强忍着推开两人的冲动,微微侧身,避开了太子停留在她颈侧的手指,也拉开了与二皇子过分贴近的距离。
她垂下眼睫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。
范芷“二位殿下,请自重。”
范芷“臣女告退。”
她不再看他们,也不再关注那边范闲与司理理的对话,径直转身,步履有些匆忙地穿过人群,走向范府马车停驻的方向。
直到走到马车旁,她才停下脚步,背对着那依旧喧嚣的醉仙居,微微松了口气。
夜风吹拂,带来一丝凉意,却吹不散颈间与腕上传来的、那两份如同烙印般的触感。
她没有立刻上车,而是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马车边,仿佛在等待着什么。
月光勾勒出她纤细而挺直的背影,颈间的金珠与腕间的蓝宝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弱却固执的光芒。
她在等范闲。
无论今夜经历了多少屈辱与算计,无论那两位皇子在她身上留下了多少印记,她终究还是范闲的姐姐。
她不能,也不会将他独自留在这虎狼环伺之地。
司理理的画舫依旧停在岸边,范闲似乎还在与她交谈。
醉仙居门口的太子与二皇子,目光也时而投向范闲,时而隐晦地扫过马车旁那道孤影。
范芷立于中宵夜色之中,如同风暴眼中一片暂时的宁静,等待着她的弟弟,也等待着未知的、必将到来的更大风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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