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洞里的火光渐渐弱了下去，只剩下几点火星在柴堆里明灭。青玄靠在岩壁上，意识已经有些模糊，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青黑，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，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闷哼。
云逍摸了摸他的额头，滚烫得吓人，再看他肩胛的伤口，包扎的布条早已被黑血浸透，连周围的皮肤都肿起老高，泛着诡异的乌紫色——追魂散的毒性比想象中更霸道，青玄之前服下的药丸显然已经撑不住了。
“青玄！青玄你醒醒！”云逍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，青玄的睫毛颤了颤，却没能睁开眼，只是含糊地哼了一声，像是在回应，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昏迷。
云逍的心沉到了谷底。他想起在药铺时，鬼医曾说过，烈性毒药若不及时解毒，毒性会顺着血脉侵入心脉，到时候就算是神仙也难救。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，别说解药，连个能问药的人都没有。
他环顾四周，目光落在洞外连绵的山林上。鬼医教他，山野间常有天然的解毒草药，比如七叶一枝花能解蛇虫之毒，半枝莲可清血热、解疮毒，说不定这林子里就有能压制追魂散的草药。
“你等着，我去给你找药！”云逍对着昏迷的青玄说了一句，像是在给自己打气，又像是在承诺。他快速收拾了一下，把火折子揣进怀里，又捡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当拐杖，深吸一口气，钻进了洞外的雨幕里。
夜雨还没停，细密的雨打在脸上，凉得刺骨。山林里漆黑一片，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，能短暂照亮脚下湿滑的山路。云逍握着树枝，小心翼翼地在林间穿行，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和路边的草丛，生怕错过任何一种可能的解毒草。
他记得鬼医说过，七叶一枝花多生长在阴湿的山沟或溪边，叶片轮生，顶端开着一朵黄绿色的小花，很好辨认。可这雨夜里，视线受阻，加上心里焦急，他走了快一个时辰，别说七叶一枝花，连半枝莲的影子都没见到，反而因为慌不择路，在山林里迷了路。
“该死！”云逍靠在一棵大树上，喘着粗气，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，模糊了他的视线。他抬头看向天空，乌云密布，连星星都看不到，根本分不清方向。就在这时，他脚边的草丛突然动了一下，一道黑影猛地窜了出来，朝着他的脚踝咬去。
“啊！”云逍惊呼一声，下意识地往后跳，却还是晚了一步。那黑影咬中了他的脚踝，紧接着便钻进草丛不见了——是一条毒蛇！
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，紧接着便是麻木感，顺着小腿往上蔓延。云逍心里一紧，连忙蹲下身，借着闪电的光查看伤口——两个细小的牙印清晰可见，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红肿，泛着淡淡的黑色。
中毒了！
他强压下心里的恐慌，想起鬼医教过的蛇毒急救法：先用力挤压伤口，挤出毒血，再用布条勒住伤口上方，防止毒素扩散。他立刻解下腰间的布条，紧紧缠在脚踝上方，然后用手指按住伤口，使劲往外挤血。
黑红色的毒血顺着指缝往下淌，滴在湿滑的地面上，很快被雨水冲散。云逍挤了好一会儿，直到挤出的血变成鲜红色，才松了口气。他环顾四周，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溪边，长着几株熟悉的植物——那是半枝莲！
他心里一喜，顾不上脚踝的疼痛，一瘸一拐地跑到溪边，小心翼翼地将半枝莲连根挖起。刚挖了几株，他又在旁边的石缝里看到了几株七叶一枝花，叶片完整，花朵还带着水珠，显然是刚长出来没多久。
“太好了！”云逍激动得差点哭出来，把草药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，转身想往山洞的方向走，却发现自己彻底迷失了方向。刚才因为慌乱，他已经走到了山林深处，周围的树木都长得一模一样，根本分不清来时的路。
脚踝的麻木感越来越强烈，毒素开始往上蔓延，他的头晕得厉害，脚步也越来越虚浮。他靠在一棵大树上，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——青玄还在等他，他不能在这里放弃！
他想起之前在山洞里看到的方向，大致判断了一下，拄着树枝，一步步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。每走一步，脚踝的伤口就疼得钻心，加上毒素的作用，他的眼前开始发黑，好几次都差点摔倒，全靠心里的执念撑着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他终于看到了山洞的轮廓。洞口的火光虽然微弱，却像一盏明灯，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。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冲进了山洞，“扑通”一声摔倒在干草堆上，怀里的草药散落一地。
“青玄……药……我找到了……”云逍喘着粗气，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他挣扎着爬起来，先捡起几株半枝莲，放进嘴里嚼碎，然后敷在自己的脚踝伤口上。草药的清凉感缓解了些许疼痛，他稍微喘了口气，又拿起七叶一枝花，仔细嚼碎，朝着青玄走过去。
青玄的状态比之前更差了，嘴唇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黑色，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云逍心里一紧，连忙解开他肩胛的布条，看着发黑肿胀的伤口，深吸一口气，先用手指挤出里面的黑血，然后把嚼碎的七叶一枝花敷在伤口上，再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已经累得浑身脱力，瘫坐在干草堆上，看着青玄的脸，心里充满了忐忑——不知道这些草药能不能起作用，也不知道青玄能不能挺过来。
脚踝的疼痛和毒素的作用让他越来越晕，他靠在岩壁上，眼皮越来越沉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。迷迷糊糊中，他感觉有人在碰他的脚踝，睁开眼一看，发现青玄已经醒了过来，正皱着眉看着他的伤口。
“你……”云逍刚想说话，就被青玄打断了。他的声音依旧虚弱，却比之前清晰了些：“你被蛇咬了？”
云逍点了点头，笑了笑：“没事，已经敷了药，应该快好了。你的伤怎么样？有没有好点？”
青玄没有回答，只是看着他脚踝上的草药，又看了看他苍白的脸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。他沉默了半晌，才缓缓开口，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动容：“你不怕死吗？明知道山林里危险，还非要去给我找药，甚至被蛇咬了都不在乎。”
云逍愣了一下，随即认真地看着他，眼神清澈而坚定：“你救了我两次，要是没有你，我早就死在黑衣人的刀下了。现在你中毒了，我不能见死不救。再说，我们现在是同路之人，互相照应不是应该的吗？”
青玄看着他的眼睛，里面没有丝毫的虚伪和算计，只有纯粹的真诚。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，原本冰封的心湖，泛起了一丝涟漪。他靠在岩壁上，沉默了很久，才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云逍见他没有再排斥自己，心里松了口气，靠在他旁边，慢慢闭上眼睛。山洞里很安静，只有外面的雨声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。虽然身上的伤口还在疼，虽然前路依旧未知，但云逍的心里却比之前踏实了许多——至少现在，他不再是一个人了。
火光渐渐亮了起来，云逍捡来的枯枝被添进火塘，温暖的光芒照亮了两个少年的脸。他们靠在一起，一个虚弱地闭目养神，一个沉沉睡去，在这孤寂的山洞里，形成了一道短暂却安稳的画面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