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千鹤的手僵在半空，目光落在苏默白紧绷到颤抖的肩膀上，那股想逗弄他的劲儿忽然消失得一干二净。平日里站在领奖台上冷漠如冰、解出奥数题时连眉毛都不动一下的学霸，此刻竟像被逼到墙角的小兽，连指尖都在微微抖动，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。
“藏什么？”慕千鹤咬着已经快化尽的棒棒糖棍，声音比方才沉了几分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，“我都看见了。”
苏默白的脸色瞬间白得像天台瓷砖一样凉，他攥着笔记本的手指青筋暴起，封皮上的歪歪扭扭的星星被他的指腹蹭得皱巴巴的，可他依旧死死护着，把笔记本藏在身后：“没、没什么……你看错了。”
“看错？”慕千鹤轻笑了一声，往前迈了一步。天台的风裹挟着他的声音，直直刮过来，苏默白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。“我看见你画的人了，苏默白。”他的语气带了点锋利，“短发，叼糖，嘴角有疤——不是我还能是谁？”
苏默白的呼吸骤然乱了节奏，耳尖刚泛起一点红，就被苍白盖了过去。他张了张嘴，却只发出几声细碎的气音，最后干脆闭上嘴巴，将笔记本又往怀里紧了紧，像是要把它融进自己的血肉里。
慕千鹤没有再多废话，直接伸手去抢。苏默白慌忙抬手去挡，两人拉扯间，笔记本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摊开的那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熟悉的名字，旁边还有一行被反复划烂的字迹：“今天他跟隔壁班女生说话了，心里好疼。”
风吹过纸页，哗啦作响，更多内容展露出来——3月12日的字迹模糊得像是被泪水泡过，“他把青菜挑给了同桌，我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”；4月5日的角落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哭脸，“主任骂他的时候，我攥着衣角，连站出来为他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”；5月20日的纸页上沾着褐色的污渍，像干涸的血迹，旁边写着一行歪斜的小字，“他胳膊上的伤好红，我偷偷放的碘伏，他根本没发现”。
慕千鹤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褐色污渍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，很轻，像猫叫似的哽在喉咙里。苏默白低着头，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，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着：“别、别笑我……我知道我很奇怪，你那么厉害，怎么会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就被慕千鹤冷淡的声音打断：“你觉得我会喜欢你？”
苏默白的哭声戛然而止，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。他慢慢抬起头，眼镜片蒙着一层水雾，但依然能看清慕千鹤眼底的冷漠——那种冷漠，是他曾经无数次在操场边偷看慕千鹤打架时见过的神情，冰冷得让人窒息。
“我没……”苏默白试图辩解，却看到慕千鹤弯下腰，捡起地上的笔记本，手指捏着纸页，仿佛是在捏一件脏东西。“这东西，”他说，语气里透着嫌弃，“你还是自己留着吧。”
他随手把笔记本扔进苏默白怀里，纸页撞到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。慕千鹤转身便走，背影决绝得连头都没回。他没注意到，苏默白接住笔记本的手指被纸页边缘划破，渗出了血珠；也没听到身后传来的那句颤音破碎的话：“慕千鹤，我喜欢你，真的很久了……”
天台的风突然变得刺骨，苏默白抱着笔记本蹲在地上，哭声终于再也控制不住，混杂着远处隐隐传来的蝉鸣，在燥热的空气中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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