舟苑沁是被晨光里的铅笔摩擦声唤醒的。
她睁开眼时，夏竺𠗂已经坐在靠窗的书桌前，数位板亮着冷白的光，笔尖在屏幕上划过的轨迹轻得像蝴蝶振翅。晨光落在夏竺𠗂垂着的睫毛上，把她笔下未完成的插画染成暖金色——那是幅校园角落的速写，连墙角青苔的纹路都清晰得仿佛能摸到潮气。
“早啊。”舟苑沁坐起身，声音还有点哑。夏竺𠗂抬了抬眼，指尖在数位板上轻点两下，将画面转向她：“你昨天说喜欢老樟树，我试着画了。”画里的樟树下站着个模糊的女生背影，校服裙摆被风掀起一角，竟有几分舟苑沁的影子。舟苑沁心里一暖，刚要开口，就被文琳君的大嗓门打断：“救命！专业课要迟到了！”
宿舍瞬间乱成一团。章夏染叼着牙刷冲出来，手机还架在支架上录vlog，镜头晃得人眼晕；周希禾边叠被子边提醒大家带画具，自己却差点忘了相机包；昭言洁早已收拾妥当，正站在门口看表，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慌乱的几人：“还有十七分钟，按教学楼到宿舍的距离，现在跑还能赶在老师进教室前到。”
话音刚落，六个女生拎着画袋往教学楼冲。晨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文琳君跑在最前面，时不时回头喊“快跟上”，笑声混着风飘在身后；昭言洁稳稳跟在中间，还不忘帮舟苑沁扶了扶快掉的画板；夏竺𠗂话少，却默默把落在最后的周希禾的相机包接了过来。
专业课是“光影基础”，老师让大家自由取景，用素描记录校园里的光影变化。舟苑沁选了教学楼后的老樟树，刚支起画板，就看见昭言洁蹲在不远处的石阶旁，铅笔在纸上勾勒得飞快。她凑过去看，惊得差点碰倒画架——昭言洁没画常见的树影，反而聚焦在石阶缝隙里的一株野草，阳光穿过草叶的脉络在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被她用深浅不一的线条精准还原，连光的温度都仿佛能透过画纸感受到。
“你怎么观察得这么细？”舟苑沁忍不住问。昭言洁抬了抬眼镜，指尖点了点野草的方向：“光影不只是明暗，是物体和光的互动。这株草的茎秆偏软，光穿过时会有轻微的折射，光斑边缘会比硬挺的植物模糊，这些细节能让画面更真实。”
正说着，夏竺𠗂抱着画板走了过来。她的画纸上是教学楼的玻璃窗，阳光透过窗户在地面形成交错的光影，却在角落画了个小小的身影——是文琳君，正踮着脚够窗边的爬山虎，笑容被阳光衬得格外亮。“你画了文琳君？”舟苑沁惊讶。夏竺𠗂点点头，笔尖在画纸上轻轻顿了顿：“她的笑很亮，像光的焦点。”
三人凑在一起讨论时，文琳君蹦蹦跳跳地跑过来，手里举着刚画好的速写本：“你们看我画的！”纸上是六个女生奔跑的背影，虽然线条还显生涩，却把早晨匆忙又热闹的氛围抓得很准，尤其是每个人的小动作——章夏染叼着牙刷的侧脸、周希禾扶着相机包的手，都被她画得活灵活现。“我以后想做定格动画，把我们的日常都画进去！”文琳君眼睛亮晶晶的，满是期待。
周希禾和章夏染也走了过来。周希禾的相机里存了很多照片，大多是大家作画时的样子，她特意把镜头对准了夏竺𠗂低头作画的侧影，阳光落在她的发梢，画面温柔得像首诗；章夏染则拍了段短视频，镜头从老樟树的影子摇到大家的画纸，配着轻快的背景音乐，还不忘在结尾加了句“612宿舍首秀，敬请期待”。
午休时，大家坐在樟树下分享午餐。章夏染刷着手机，突然“哇”了一声：“学院下个月有‘新生光影展’，获奖作品能进校级展厅，还能得专业画具套装呢！”文琳君立刻举手：“我们一起参加吧！搞个宿舍联名作品！”周希禾点点头：“我可以负责拍照收集素材，提供光影参考。”昭言洁推了推眼镜：“我可以做构图和光影分析，确保画面逻辑严谨。”
舟苑沁看向夏竺𠗂，见她没说话，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：“你想加入吗？”夏竺𠗂抬眼看了看大家，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画纸，慢慢点头：“我可以画插画部分，把大家的想法整合起来。”
六个女生一拍即合，约定每天晚上在宿舍讨论创作方案。可没人注意到，不远处的教学楼走廊里，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男生正举着相机，镜头对准了她们放在石桌上的画纸，手指在快门键上顿了顿，最终还是按下了拍摄键。
晚上回宿舍时，走廊的灯忽明忽暗了几下。文琳君笑着说“是不是要停电啊”。舟苑沁帮夏竺𠗂拿画具时，不小心碰掉了她放在桌角的速写本，一页纸掉了出来，上面是幅没画完的画——还是那株石阶旁的野草，却在角落用铅笔轻轻描了个小小的“？”，像是在疑惑什么。她刚想捡起来问，夏竺𠗂却飞快地把纸收了回去，低声说了句“没什么”，就转身坐回了书桌前，指尖在数位板上划过的速度，比白天快了不少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舟苑沁看着她的背影，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，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，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，明明是温柔的光，却让人莫名觉得有点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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