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域的黑雾在身后扯成碎影，林野的墨色身影掠过断壁残垣，手腕上的印记灰得发沉，每走一步都烫得像火——那是傅辞最后覆在她脸上的温度，是他那句“不要相信任何人”烙在心底的疼。她没忘沈砚曾并肩挡过暗核影子，没忘温知夏的古籍数次救命，没忘苏晚的音波护过她周全，可这些“记得”，都抵不过傅辞倒在怀里时的冰冷，抵不过沈玥那把淬毒匕首的寒光，抵不过那句字字诛心的遗言。
前方血色漫开，枯死的黑藤缠绕着断裂的城墙，地面裂缝渗出的暗红液体，在风里蒸腾出刺鼻的血腥味。远处城楼的破布上，“杀戮之都”四个字用血写得扭曲，像在笑着迎接又一个被仇恨缠上的人。
“沈玥、夜尊……你们就在这儿，对吧？”林野停下脚步，掌心墨色光芒凝聚，黑刃出鞘时带着凌厉的风，没有半分犹豫。刚踏进城内，一只浑身骨刺的怪物从废墟后扑来，獠牙直逼她的喉咙——换作从前，她或许会留手，会念及“怪物也是暗域的可怜魂”，可现在，她只侧了侧身，黑刃反手精准划开怪物脖颈，暗红的血溅在她苍白的脸上，她抬手抹掉，眼底墨色翻涌，只有冰冷的杀意：“挡路的，都得死。”
她提着黑刃往里走，沿途的怪物越来越多，有暗域残魂凝成的影子，有被怨气染疯的兽类，却没一个能在她手下撑过三招。墨色光芒所到之处，只剩怪物的哀鸣和散落的残骸，她的白衫被血浸成暗红，却浑然不觉，只一遍遍在心里念：沈玥，夜尊，傅辞的仇，我必须报。她的动作快得狠绝，却不疯癫，每一刀都精准落在要害，只有在瞥见与沈玥相似的白色衣角时，眼底才会闪过一丝失控的猩红——那是恨，是为傅辞抱不平的怒，不是嗜血的狂。
“林野！”
身后传来沈砚的声音，林野脚步一顿，没有回头，黑刃却握得更紧。沈砚、温知夏、陆骁和苏晚追着她的踪迹赶来，看着满地残骸和那个浑身是血的背影，心都沉了下去。温知夏翻着古籍，声音发颤：“杀戮之都会放大怨气，她再这样硬闯，迟早会被仇恨困死在这里。”
沈砚往前走了两步，语气疼得发哑：“林野，别这样，傅辞不希望你变成这样。”
林野终于回头，眼底墨色沉沉，没有半分温度，只有警惕：“你们来干什么？是沈玥让你们来劝我？还是想替她挡刀？”她的黑刃微微抬起，指向他们，却没有立刻攻击——她记得他们是同伴，可傅辞的话像警钟，在耳边反复敲：不要相信任何人。
“我们是来带你走的！”苏晚抱着海螺，急得快哭了，“这里是夜尊的陷阱，他想让你被怨气吞噬！”
“陷阱？”林野嗤笑一声，墨色眼底闪过一丝嘲讽，“我看你们才是陷阱。傅辞死的时候，你们谁拦着沈玥了？沈砚，她拿着刀冲我过来时，你因为她的眼泪，犹豫了，不是吗？”她的话像刀子，扎得沈砚心口剧痛——他没法反驳，因为那一刻，他确实因为沈玥的示弱，慢了半拍。
陆骁握紧工兵铲，上前一步：“林野，沈砚也很后悔！我们不是来拦你报仇的，是来帮你的！杀戮之都太危险，你一个人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林野打断他，黑刃收回，转身继续往前走，“我的仇，我自己报。你们走，别跟着我——我怕我控制不住，会伤了你们。”她的声音很冷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——她恨沈玥，恨夜尊，却不想伤害曾经并肩的人。
可她刚走两步，废墟深处突然传来沈玥的声音，带着惯有的柔弱哭腔：“哥！救我！林野姐她肯定要杀我！夜尊大人把我关在这里，我好怕……”
林野猛地回头，眼底瞬间猩红，黑刃再次出鞘：“沈玥！你敢出来！”她像一头被激怒的兽，朝着声音的方向冲去——沈玥是奔着杀她来的，傅辞是替她死的，这个仇，她必须亲手报，之前的“不伤害同伴”，在听到仇人的声音时，瞬间被压了下去。
“林野！别去！是陷阱！”沈砚急忙去追，却被突然窜出的怪物拦住。温知夏赶紧掏出符咒，一边牵制怪物一边喊：“沈玥是故意引她的！夜尊想让她在杀戮之都里失控！”
四人联手对抗怪物，陆骁近战，苏晚用音波干扰，温知夏用符咒封印，沈砚却心不在焉，目光死死盯着林野消失的方向——他怕，怕林野真的掉进陷阱，怕她再也回不来。
而林野，追着沈玥的声音，冲进了杀戮之都的中心——一座围着黑藤的血色祭坛。沈玥被淡紫色的浊气绑在祭坛中央，看到林野，哭得更凶了：“林野姐，我错了！我真的错了！是夜尊逼我的，他说我不杀你，就杀我哥！我没办法啊……你放过我好不好？我以后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林野提着黑刃，一步步走上祭坛，眼底墨色翻涌，却没有立刻动手——她恨沈玥，恨到想立刻杀了她，可傅辞的话在耳边响：不要相信任何人。她盯着沈玥的眼睛，试图从那片泪水中找到破绽：“你说夜尊逼你？那你举着刀冲我过来的时候，也是被逼的？”
沈玥的哭声顿了顿，眼神闪过一丝慌乱，又立刻哭道：“我不是故意的！我只是太害怕了，才会听他的话……林野姐，你相信我，傅辞哥的死是意外，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他啊……”
“意外？”林野的黑刃抵在沈玥的脖颈前，刃尖的墨色光芒微微颤抖，“他替我挡刀的时候，你笑了。你以为我没看见？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冷，眼底的杀意越来越浓，可握着黑刃的手，却迟迟没有落下——她在等，等沈玥露出破绽，也在和自己心里的“犹豫”较劲：傅辞的死是意外，可沈玥的目标是她，若不是傅辞，死的就是她，这个仇，到底该不该报？
就在这时，夜尊从黑藤后走出，暗金色眼底满是笑意：“林野，别跟她废话了。她的目标从来都是你，傅辞的死，不过是她计划失败的意外。杀了她，你就能为傅辞报仇了。”他抬手一挥，淡紫色浊气朝着林野冲去，“杀了她，我还能告诉你，怎么找到傅辞的残魂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林野猛地转头，眼底闪过一丝失控的期待——傅辞，是她唯一的软肋。
夜尊笑了，语气带着蛊惑：“只要你彻底接纳杀戮之都的怨气，变成我的棋子，我就能用暗域之心的力量，帮你留住傅辞的残魂。杀了沈玥，就是你迈出的第一步。”
林野的呼吸乱了，黑刃微微晃动。沈玥趁机哭喊道：“林野姐，别信他！他在骗你！傅辞哥的死是意外，你杀了我，也救不回他啊！”
“闭嘴！”林野的黑刃又往前递了递，沈玥的脖颈渗出一丝血珠。她看着夜尊，又看着沈玥，眼底墨色和挣扎交织——她想为傅辞讨回公道，想让沈玥付出代价，可她也怕，怕自己真的变成只懂杀戮的疯子，怕傅辞泉下有知，会失望。
“怎么？不敢了？”夜尊嘲讽道，“你不是很恨她吗？傅辞的仇，你不想报了？还是说，你开始相信这个骗你的人了？”
“我没有！”林野嘶吼一声，黑刃猛地刺下——却不是刺向沈玥，而是刺向夜尊！她记得傅辞的话，记得不要相信任何人，夜尊的话，比沈玥的眼泪更不可信！
夜尊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，仓促间用浊气凝成护盾，黑刃刺在护盾上，发出刺耳的声响。林野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，墨色光芒暴涨，手腕的印记突然发烫，与黑刃的光芒交织，竟硬生生划破了护盾，刺中了夜尊的胳膊！
“嘶——”夜尊后退一步，淡紫色的血滴落在祭坛上，眼底的笑意变成了冷厉，“很好，林野，你果然没让我失望。”他抬手抓住沈玥，将她挡在身前，“可你觉得，你能杀得了我？”
林野的黑刃停在半空，眼底满是杀意，却不敢再动——沈玥在夜尊手里，她知道夜尊会用沈玥要挟她，可她更知道，自己不能被夜尊牵制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墨色眼底的挣扎慢慢褪去，只剩下冰冷的决绝：“你以为，用她能要挟我？”
她突然抬手，墨色光芒凝聚成另一把小刃，朝着夜尊的手腕射去——她要的，不是杀沈玥，是杀夜尊！小刃速度极快，夜尊猝不及防，手腕被划伤，抓着沈玥的手松了一下。
沈玥趁机挣脱，却不是朝着祭坛下跑，而是朝着林野扑来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淬了浊气的短刀，直刺林野的心口：“林野，你去死吧！只有你死了，哥才会彻底属于我！”
这一下又快又狠，完全没给林野反应的时间。林野瞳孔骤缩，身体下意识后退，却还是被短刀划伤了胳膊，暗红的血瞬间流了出来。她看着沈玥眼底毫不掩饰的狠厉，终于彻底明白——沈玥的柔弱是装的，后悔是假的，她从一开始，就只想杀了自己，傅辞的死，或许是意外，却也是她咎由自取。
“你果然……该死。”林野的声音冷得像冰，黑刃不再犹豫，朝着沈玥的胸口刺去。
“林野，不要！”
沈砚的声音突然传来，他冲破怪物的阻拦，冲进了祭坛，看到这一幕，急忙扑过来想拦。可已经晚了，黑刃已经刺进了沈玥的肩膀——林野在最后一刻，收了力，没有刺中心口。
“哥！”沈玥惨叫一声，倒在地上，又开始哭，“哥，林野姐要杀我！你快救我！”
沈砚抱住沈玥，抬头看向林野，眼底满是痛苦：“林野，你真的要杀她吗？”
林野握着黑刃，看着沈砚护着沈玥的样子，眼底墨色翻涌，却没有再动手：“我不杀她，不是因为你，是因为……傅辞不会想让我为了报仇，变成和她一样的人。”她的声音沙哑，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，“但沈玥，你记住，这一刀，是替傅辞讨的。下次再敢对我动手，我不会再手下留情。”
夜尊看着这一幕，眼底满是嘲讽：“看来，你还是不够恨。”他抬手一挥，淡紫色浊气笼罩住沈玥，“不过没关系，杀戮之都的游戏，还没结束。林野，下次见面，我会让你彻底断了所有念想。”说完，带着沈玥消失在祭坛上。
林野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，黑刃掉在地上，身体晃了晃，差点摔倒。胳膊上的伤口很疼，心里的恨更疼，可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失控，只是蹲下身，捡起黑刃，默默擦去上面的血。
沈砚走过来，想帮她处理伤口，却被她躲开：“别碰我。”她的声音很冷，却没有之前的敌意，“傅辞的话，我还是信。但我也记得，你们是我的同伴。”
她站起身，看着沈砚，又看了看赶过来的温知夏、陆骁和苏晚，眼底的墨色淡了些：“我要找夜尊报仇，也想知道，他说的傅辞残魂，是不是真的。你们……要是想走，我不拦着。要是想跟着，就别再拦我杀该杀的人。”
“我们跟你一起。”沈砚立刻说，“不管你想做什么，我们都陪你。但林野，答应我，别再让仇恨困住自己，好吗？”
林野没有回答，只是转身，朝着祭坛外走去。她的背影依旧孤独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疯狂——她依旧心狠，对敌人毫不留情；她依旧记恨，没忘傅辞的死；但她也没彻底迷失，还守着最后一丝底线，没变成夜尊想要的“疯子”。
温知夏看着她的背影，对沈砚说：“她在变好，至少，她还能分清谁是敌人，谁是同伴，还能守住傅辞留在她心里的那点温度。”
沈砚点头，握紧了怀里的玉佩——傅辞的残魂还在，他相信，总有一天，能让林野彻底放下仇恨，找回曾经的自己。
四人跟在林野身后，走出了祭坛。杀戮之都的血腥味还在，怪物的嘶吼还在，可这一次，林野没有再独自冲在前面，而是放慢了脚步，偶尔会回头，看看身后的同伴——她或许还不信他们，却已经不再排斥他们的跟随。
远处的黑暗里，夜尊看着这一幕，眼底满是算计：“没关系，她还有软肋，还有念想。下次，我会让她连最后一丝底线，都彻底断掉。”
杀戮之都的风，还在刮着。林野提着黑刃，走在血色废墟里，她的路还很长，她的仇还没报，她的挣扎还在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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