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映射在老槐树曲虬的枝干上,在茶桌上散下金箔碎,明暗变换。娃娃们手里风车吱呦吱呦地转,变换出好看的图案,一个着灰布衣的胖娃娃扑倒进阿娘的怀里,嘻嘻地蹭来蹭去。
房檐瓦片层层叠叠,茶馆酒肆砖瓦间透出沁人心脾的芳香味道,引人断魂,使得来往行人纷纷前往。青旗飘扬,车水马龙中,蔡氏茶馆前显得热闹非凡,人头攒动,摩肩接踵。人们都格外安静,屏息凝神听着茶馆里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评书。
“接着,咱们就来讲讲,这新天子是怎么上位的。那是一个雷云翻滚的夜晚……”
那是一个雷云翻滚的夜晚,天呈异象,墨水在空中浸染了大片,雷在云间游戏翻滚。红墙金瓦间的空气异样地凝固,不再流动。
天子大殿中,皇帝身着单薄的就寝服,背靠龙榻,一脸惊恐瞪着眼前的白衣少年。
长剑剑尖用力顶着他的脖子,令他不敢呼吸。殿外侍卫躺倒一片,血水顺着雨水蔓延开,染红了青石地面。少年眼中映射出凌冽的寒光,看不出半点恐惧胆怯,更看不出一丝怜悯。
“父皇,这龙椅,应当给儿臣坐坐了。”少年声音比窗外的风还阴冷,侵入骨缝里,钻心地凉。
皇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还想拼死挣扎,不甘大吼:“修儿,你如此执迷不悟,放开朕,朕可是你父亲啊,你怎敢造次?”
“父亲?你害我母妃冷宫难产而亡时,可曾想过我还是你的子嗣?”用力一推,剑破咽喉。
血液溅落在一袭素衣上,好似雪地里凌寒独自开的梅,鲜妍妩媚。“谢修明…你…”皇帝的手垂落下来,混浊的眼里,再无半点生机。
谢修明抹开脸颊的血滴,自言自语道:“老不死的,你死后,我也绝不让你如愿。”
“桂儿,进来。”
“王爷,有什么吩咐?”
谢修明在层层檀木书柜里翻出黄色绢皮的遗诏,轻轻抛给身后的男子:“把哥哥的名字改成我。”
“是。”桂儿双手捧着遗诏缓缓退出房门。 只见锦缎上“传位于大皇子谢景明”被涂抹修改成“传位于六皇子谢修明”。
“由此,天下大变,新天子继位。更能说成,夺位。只是啊,这大皇子与六皇子向来交情甚好,兄友弟恭,大皇子也尤其宠爱这六弟,六皇子为何要夺位,无人得知。”先生一脸叹息。
只听见重重地砸碗声,一位公子愤愤不平道:“一派胡言!阿修怎会是这样的人?兰澜十分敬仰先生,喜爱先生讲的故事,今日讲的怎的如此差。”
先生望着面前公子,尴尬地赔笑道:“兰公子?哈哈哈,您怎么闲来无事还来这小小茶馆听小的乱讲?知道您与六皇子私交甚好,小的只是胡言乱语罢了,您暂听一乐,切莫当真啊。”
刚要回嘴,兰澜就被身边着装朴素,像是仆从的男子拽走:“兰儿,莫要争辩。”
兰澜不满,嘟囔道:“这先生今日真是的,怎能那般说你!阿修,你怎么会弑父夺位,与那些人明争暗斗只为了破皇位呢?”
谢修明莞尔一笑,轻声叹气:“兰儿还是太过天真…好了,我们再去逛逛吧,今日陪你玩得尽兴。以后这样的日子可少了。”
“好”兰澜喜笑颜开,随即又问道:“阿修,你是怎么骗过那些侍卫的啊?还有,明明都成了一国之主了,为何穿得如此寒颤?”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。
谢修明用食指抵在兰澜嘴唇上 ,冲他眨眨眼睛,歪头注视着他,轻声道:“兰儿要帮我保守秘密哦。”
兰澜眼睛亮亮的,映射出夕阳下谢修明如花的笑靥,用力点头。
不久,夜幕降临,偌大寝殿中谢修明着一身白金色暗纹衬衣,龙的图腾若隐若现,夜中闪出时隐时现的光泽,如同寻找猎物一般蛰伏。
他狠狠掷出茶杯,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,揉着蹙起的眉头,压低声音:“桂儿,去给朕查。到底是哪个没把门的把那晚的事说出去了。活,要见人,死,朕也要见尸。”
“是。”桂儿告退,隐入黑夜。
“宏毅展,真劳您费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