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门外的嘶吼与撞击声逐渐减弱,仿佛那些看不见的怪物在失去了它们的目标之后,陷入了一种无目的的徘徊。这种死寂比之前的喧嚣更加令人不安,仿佛在无声中潜藏着更大的危险。
天台上,三个幸存者在经历了生死一线的紧张之后,终于找到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。他们靠着水箱的水泥基座坐下,劫后余生的兴奋感逐渐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刺骨的寒冷。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太多言语,只是静静地坐着,仿佛在用沉默来消化刚刚经历的一切。
“得处理一下。”林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,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冷静。她迅速地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健身包,里面没有食物,却仿佛一个小型的求生宝库:一小瓶酒精、几卷绷带、一盒能量棒、一个多功能工具钳、一个手摇发电手电筒,甚至还有一捆伞绳。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物品,在此刻却显得无比珍贵。
陈默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被飞溅的玻璃划开了一道口子,火辣辣地疼。他低头一看,伤口虽然不算深,但血迹已经染红了衣袖。王磊的情况看起来比他好一些,除了惊吓过度,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。
林薇用酒精给陈默清洗伤口,她的动作熟练而稳定,仿佛她曾经无数次做过这样的事情。酒精刺痛伤口,陈默咬紧牙关,强忍着疼痛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“谢谢。”他再次道谢,这次是为了林薇处理伤口的细心和周到。
“顺手的事。”林薇头也不抬地回答,她的目光依旧集中在手头的工作上,“现在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。”她包扎好伤口后,将剩下的物资仔细收好,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对这些资源的珍惜和重视。
“我们……我们是不是应该呼救?点火!对,点火发出信号!”王磊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喊道,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慌乱和迷茫。
“你想把整条街的‘那些东西’都引到楼下,然后困死我们吗?”林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语气如同冰水浇头,让人瞬间清醒。
王磊噎住了,脸色变得更加苍白。他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是多么的愚蠢和危险。
陈默没有参与他们的争论,他强忍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,挣扎着起身,开始系统地检查这片不足两百平米的方寸之地。他发现水箱是空的,通风管道口被焊死,除了那扇铁门,没有其他入口。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孤岛,但也是一个绝境。他们被困在这里,没有食物,没有水,没有退路。陈默知道,他们必须找到一种方法,才能从这个绝境中逃脱。
他回到原地,声音低沉但清晰:“我们有三件事必须立刻做。”
“第一,清点所有物资。”他继续说道,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紧迫感,“我们需要知道手头上究竟有多少可以利用的东西。食物、水、药品、武器,每一样都可能关乎我们的生存。”
“第二,制定守夜顺序,绝对不能所有人都睡着。”他环视四周,目光坚定,“我们需要有人时刻保持警觉,以防任何突发情况。每个人都要轮流守夜,确保我们不会在睡梦中被偷袭。”
“第三,”他顿了顿,看向那扇铁门,声音变得更加严肃,“想办法加固它。”他指着那扇看似坚固但实际上已经有些锈迹斑斑的铁门,“这扇门是我们唯一的屏障,我们必须确保它能够抵挡住任何可能的攻击。”
林薇投来赞同的目光,她迅速地将她的物资和陈默背包里仅有的半瓶水、几块巧克力放在一起,开始进行清点。王磊则不情愿地掏出一个打火机加半包烟,显然这些物资在他看来显得格外珍贵。
资源少得令人绝望。他们知道,这些物资可能就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全部希望。他们必须合理分配,确保每一项资源都能发挥最大的作用。
“我守第一班夜。”林薇拿起工具钳,她的声音中透露出坚定和自信,“我习惯熬夜。你和……”她看了一眼状态糟糕的王磊,“…他先休息。后半夜更难熬。”她知道,夜晚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,也是最需要警惕的时刻。
陈默没有反对。他的太阳穴一直在跳,那股熟悉的、源自预知能力的抽痛并未远离,反而因为精神的稍稍放松而变得更加清晰。他需要休息,更需要理清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碎片。他靠着水箱坐下,闭上眼睛,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。
城市的电力彻底中断,远处零星的爆炸和火光也渐渐熄灭,世界沉入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死寂的黑暗。气味变得敏锐——血腥味、烟尘味,还有从楼下飘来的、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。声音也被放大——风声,丧尸无意识的拖沓脚步声,以及偶尔响起的、短暂而凄厉的惨叫,预示着黑夜中仍在持续的猎杀。陈默知道,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,因为在这个末日般的世界里,任何的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。
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,陈默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。他感到自己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,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。他的呼吸变得沉重,心跳逐渐加速,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开始在心头蔓延。
突然间,预知碎片再次涌入他的脑海,这一次,他没有看到具体的死亡场景,而是感受到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——冰冷、粘稠、充满恶意的注视。这种感觉并非来自楼下,而是来自对面那栋更低矮的商务楼楼顶。他的直觉告诉他,那里隐藏着某种不祥之物。
陈默努力地睁开眼睛,试图在黑暗中寻找线索。他的心脏狂跳不止,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。他意识到,这并非是丧尸的威胁,而是来自活人的恶意。他的目光穿透黑暗,隐约捕捉到了几个晃动的黑影。那些黑影手中拿着类似棍棒的东西,正指着他们所在的方向,无声地交流着什么。接着,他听到了绳子在水泥边缘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,这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陈默猛地睁开眼,心脏狂跳不止。他的直觉告诉他,对面楼顶的黑影并非善类。他迅速地扫视四周,试图找到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。他的手触到了一块沾血的机械键盘,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。他转头看向林薇,她也已经察觉到了危险,手指放在唇边,做了一个“噤声”的手势,然后指了指对面楼顶,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,最后比了一个“三”的手势。
陈默的心沉了下去。预知画面和现实观察相互印证——至少有三个心怀叵测的人,正准备趁着夜色,通过某种方式摸过来。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天台唯一的入口被锁死,现在,他们却可能要被“同类”从外部入侵。原本以为短暂的“安全屋”,瞬间变成了无处可逃的角斗场。
陈默深吸一口气,握紧了手中的机械键盘,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。他看向林薇,她已经悄无声息地解下了那捆伞绳,一端握在手中,另一端系上了工具钳,变成了一个简易的流星索。她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猎食者的寒光,仿佛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。
就连一直瑟瑟发抖的王磊,也似乎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、来自同类的杀意,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。陈默用口型对林薇说:“他们……要荡过来。”林薇点了点头,目光扫过天台边缘,最终锁定在几个巨大的空调外机后面。那是绝佳的埋伏点,可以让他们在敌人接近时发动突袭。
黑夜,不再只是丧尸的猎场。这片黑暗中,隐藏着更加复杂、更加不可测的人心。
最后的星光被乌云吞没,黑暗浓稠如墨。风声鹤唳的天台上,三颗心脏在寂静中擂动。这一次,威胁不再源于无理智的病毒,而是源于更复杂、更不可测的人心。
生存之夜的第一个考验,即将以最残酷的方式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