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短暂的拥抱之后，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种微妙而不可逆的变化。
夏慕雪对陆司辰，不再仅仅是合作伙伴的欣赏和室友的关心，更掺杂了一种深刻的理解和想要与他共同承担命运的决心。而陆司辰，虽然表面上依旧冷淡，但夏慕雪能感觉到，他竖在自己周围的那道冰墙，裂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。
他默许了她更深入地参与他的生活和工作，甚至偶尔会在她做饭时，倚在厨房门边，看她忙碌，或者在她对项目提出某些天真却充满灵气的想法时，难得地解释几句技术实现的原理。
关于陆氏集团覆灭的真相，他没有再提及更多细节，但夏慕雪已经拼凑出了大概。那个背叛他的副手名叫赵天华，如今已是那家吞并了陆氏大部分优质资产的竞争对手公司——“启辰科技”的副总裁，风光无限。
夏慕雪暗中搜集了一些关于赵天华和启辰科技的公开信息，越看越觉得心惊。对方如今势力庞大，关系网错综复杂，想要扳倒他，无异于蝼蚁撼树。
但她没有退缩。她知道，这需要时间和周密的计划。眼下最重要的，还是完成手头的项目，积累资金，应对龙爷的债务。
数据管理系统的开发进入了最关键的攻坚阶段。陆司辰几乎是不眠不休，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，但眼神却越发锐亮，仿佛燃烧着某种不灭的火焰。
夏慕雪看在眼里，急在心里。她能做的，就是尽量安排好他的饮食，确保营养，并且在他工作到深夜时，默默地陪在一旁，做些自己能做的测试或文档工作，或者只是单纯地给他倒一杯热水。
这天凌晨两点多，夏慕雪被渴醒，出来倒水时，发现陆司辰房间的灯还亮着，里面却异常安静。她担心地走过去，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。
只见陆司辰趴在电脑桌前，似乎是睡着了。屏幕还亮着，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。
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，想叫醒他回床上睡，以免着凉。
然而，当她靠近时，却听到他即使在睡梦中，也紧皱着眉头，嘴唇无声地翕动着，似乎在说什么。
她俯下身，凑近了些，才勉强听清那几个破碎的音节。
“……爸……对不起……是我没用……”
“……证据……在哪里……”
他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，表情痛苦，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梦魇。
夏慕雪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，细细密密地疼。这个平日里冷漠坚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男人，只有在失去意识的时刻，才会流露出如此脆弱和无助的一面。
他背负的东西，实在太重了。
她没有叫醒他，只是小心翼翼地拿起旁边椅子上搭着的一件他的外套，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身上。
或许是他的警觉性太高，或许是她的动作终究惊醒了他。在她准备收回手的时候，陆司辰猛地睁开了眼睛！
那双眼睛里最初是未褪的猩红和凌厉的警惕，但在看清是她之后，那凌厉迅速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、复杂的疲惫。
“你怎么还没睡？”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。
“我起来喝水。”夏慕雪收回手，有些不自在地解释，“看你睡着了，怕你着凉。”
陆司辰坐直身体，揉了揉眉心，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。“这么晚了，你去睡吧。”
“你呢？”夏慕雪看着他眼下的乌青，“你也休息吧，身体会垮掉的。”
陆司辰摇了摇头，目光重新投向屏幕：“还差一点，把这个模块调试完。”
他的固执让夏慕雪无奈，但也知道劝不动。她想了想，转身走了出去。
几分钟后，她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走了进来，放在他手边。
“喝点这个，能补充点能量，也好睡觉。”她轻声说。
陆司辰看着那杯冒着微微热气的蜂蜜水，怔了一下，然后低声说了句：“谢谢。”
夏慕雪没有离开，她拉过旁边的一张凳子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。
“我陪你。”她说，语气不容拒绝，“反正我也睡不着了。”
陆司辰侧头看了她一眼，女孩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坚持。他没有再说什么，只是端起了那杯蜂蜜水，慢慢地喝了起来。
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，似乎真的驱散了一些疲惫和寒意。
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，只有键盘偶尔被敲击的声音。夏慕雪没有打扰他，只是安静地陪坐着，偶尔看看他专注的侧脸，偶尔看看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。
这种无声的陪伴，像一股暖流，悄然流淌在两人之间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陆司辰终于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“完成了。”他说，声音里带着完成一项艰巨任务后的释然。
夏慕雪立刻凑过去看，屏幕上，系统正在平稳运行，各项数据指标正常。
“太好了！”她由衷地感到高兴。
陆司辰保存好所有代码和文档，关掉了电脑。他转过身，看着身边女孩因为熬夜而有些困倦，却依旧亮晶晶的眼睛，心中某个坚硬角落，似乎彻底软化了一块。
“去睡吧。”他的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。
“嗯，你也赶紧休息。”夏慕雪站起身，打了个小哈欠，朝他挥挥手，走出了房间。
陆司辰坐在椅子上，没有立刻动弹。他望着那扇被她关上的房门，又看了看桌上那只已经空了的蜂蜜水杯子，良久，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。
那里，一种久违的、名为“温暖”的情绪，正缓缓复苏。
他不再是独自一人在黑暗的深渊里挣扎了。
他有了一个，愿意陪他一起等待黎明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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