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停时天边泛起鱼肚白，便利店的卷帘门被夜雨浸得锈迹斑斑，晨光从缝隙里钻进来，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。
肖战是被灰灰的轻舔弄醒的。他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还靠在林默肩上，身上的冲锋衣盖得严严实实。林默不知醒了多久，正望着门口的方向出神，侧脸在晨光里显得轮廓分明，下巴上冒出点青色的胡茬，添了几分慵懒的凌厉。
“醒了？”林默转过头，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。
肖战直起身，揉了揉发麻的肩膀，将冲锋衣递还给他：“谢谢。”他的眼神清明，昨夜的慌乱早已不见踪影，只剩下惯常的平静，甚至嘴角还噙着点浅淡的笑意，“你守了一夜？”
“后半夜眯了会儿。”林默接过衣服穿上，拉链拉到顶，遮住半张脸，只露出那双深邃的眼睛。他看了眼肖战的左臂，“伤口没疼？”
“还好。”肖战活动了下胳膊，动作利落，丝毫不见昨日的滞涩。他从背包里翻出纱布和碘酒，“该换药了，你也过来。”
林默依言走过去，看着他拆开自己右臂的纱布。伤口边缘已经结痂，红肿消了不少，显然恢复得不错。肖战的动作很稳，棉签蘸着碘酒轻轻涂抹，力道均匀得不像个生手。
“你以前做过这个？”林默挑眉。
“拍戏时学过点急救。”肖战低头系着纱布，语气随意，指尖却在打结时微微一顿，“那时候演战地医生，学了不少杂七杂八的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像是在说别人的事，可林默却从那平静的语调里，听出了点别的东西——不是怀念，更像是一种抽离的淡漠。
换好药，两人简单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。灰灰被肖战塞进背包前袋，只露出个小脑袋东张西望。刚走出便利店，就看到街角有几只行尸在游荡，动作迟缓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。
“绕路走？”肖战问，眼神扫过那些行尸，没有丝毫惧意，反而带着点审视的冷静。
林默摇头：“直接走，省时间。”他抽出匕首，正欲上前，却被肖战按住了手腕。
“等等。”肖战的指尖微凉，力道却不弱，“你看它们的腿。”
林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那些行尸的小腿处都缠着圈深色的东西，像是被什么勒住了，行动时膝盖打弯的弧度很奇怪。“是陷阱？”
“不像人为的。”肖战往前走了两步，捡起块石子朝最近的行尸扔过去。石子砸在行尸背上，它猛地转过身，嘶吼着朝两人冲来，可刚跑两步，就踉跄着摔倒在地，挣扎着爬不起来，小腿处的深色布条被挣开，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细洞，像是被什么虫子蛀过。
“是蚀骨虫的幼虫。”林默眼神一凛，“它们会寄生在尸体里，控制宿主的行动，引诱活物靠近。”
肖战点点头，从背包侧面摸出那根磨尖的钢筋，指尖转了个圈，钢筋在晨光里划出道冷光。“左边三个归我。”
林默愣了下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见肖战已经冲了出去。少年的动作快得惊人，完全不像个受伤的人。他避开行尸抓来的手臂，侧身矮身，钢筋精准地刺入最前面那只的头颅，动作干脆利落，甚至带着点近乎优雅的狠劲。
剩下两只行尸嘶吼着扑上来，肖战不退反进，左脚为轴猛地旋身，避开一只的扑咬，同时反手将钢筋捅进另一只的眼眶。墨绿色的汁液溅在他的袖口，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，转身时一脚踹在最后那只行尸的膝盖后弯，趁着它跪地的瞬间，钢筋从后脑贯入。
不过片刻功夫，三只行尸就都倒在了地上。
肖战拔出钢筋，甩了甩上面的秽物，转身看向林默，嘴角依旧带着笑，眼神却亮得惊人，像淬了冰的刀锋：“解决了。”
林默站在原地，看着他袖口的污渍和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，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。这和他印象里那个会因为一只狗奋不顾身的少年，似乎有点不一样。
“你身手不错。”林默走上前，语气听不出情绪。
“求生本能罢了。”肖战笑了笑，将钢筋收回背包，“以前在剧组学过点格斗，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。”他说得轻描淡写，可那眼神里的锋芒，却藏不住。
两人继续往城西走，路上遇到的行尸大多被肖战解决了。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，甚至会主动预判行尸的动作，设下简单的陷阱——比如故意引着行尸踩上松动的石板，让它们摔倒在地，再补上致命一击。
林默看在眼里，没说话，只是默默跟在他身侧，替他留意着周围的动静。他发现肖战很聪明，观察力极强，总能在看似杂乱的废墟里找到最安全的路线，甚至能从风中的气味分辨出附近是否有蚀骨虫聚集。
“你好像对这些很熟？”路过一片废弃的居民区时，林默终于忍不住问。
肖战正弯腰检查一扇虚掩的房门，闻言回头，笑了笑：“大概是直觉吧。”他推开门，侧身让林默先进，“以前玩密室逃脱，总拿最快通关奖。”
房间里积满了灰尘，家具蒙着白布，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。肖战径直走到窗边，撩开窗帘一角，目光锐利地扫过对面的楼房：“三楼有动静。”
林默走到他身边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，对面三楼的窗帘在微微晃动，不像是风刮的，更像是有人在里面。“人？”
“不像行尸的动静。”肖战的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着，发出规律的轻响，“我们去看看。”
“小心点。”林默抽出匕首。
两人穿过布满杂草的小巷，来到对面的楼房。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酸腐味，楼梯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。走到三楼时，那扇紧闭的房门前散落着几个空罐头盒，显然有人在这里待过。
肖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抬手轻轻敲门，三长两短，像是某种暗号。
里面沉默了片刻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：“谁？”
“路过的，讨点水喝。”肖战的声音放得很柔和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疲惫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条缝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，警惕地看着他们。“你们是……”
“我们想去城西的基地，路过这里。”肖战笑了笑，露出无害的表情，“老人家，您知道基地还在吗？”
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，目光在林默的匕首和肖战的背包上顿了顿，最终把门打开：“进来吧，外面不安全。”
房间里很暗，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。老人引他们到桌边坐下，倒了两杯浑浊的水：“基地早就没了，上个月被变异体攻破了，能跑的都跑了，剩下的……”他叹了口气，没再说下去。
肖战端起水杯，却没喝，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：“那您怎么还在这儿？”
“我儿子……”老人的声音哽咽了，“他在基地里，我等着他回来。”
林默看了肖战一眼，少年的表情很平静，眼神却深不见底。他放下水杯，忽然笑了：“老人家，您这屋里，好像不止您一个人吧？”
老人脸色微变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刚才路过厨房，闻到了血腥味，很新鲜。”肖战的声音依旧温和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，“而且您倒水的时候，左手小指在发抖，像是刚用力握过什么东西——比如刀？”
老人猛地站起身，后退两步，手伸向身后的柜子。林默眼疾手快，一把将肖战拉到身后，匕首出鞘，寒光凛冽。
柜子门被猛地拉开，里面冲出两个年轻人，手里拿着钢管，脸上带着凶悍的表情。“老大，这两个小子发现了！”
老人也变了脸，从怀里掏出把短刀：“既然发现了，就别想走了！”
肖战从林默身后探出头，脸上的笑容没变，眼神却冷了下来，像结了冰的湖面：“我就说，哪有那么巧的事，刚巧在这荒郊野岭遇到个独居老人，还刚好知道基地的事。”他侧头对林默笑了笑，“看来是我们送上门的肥羊。”
林默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，低声道：“左边那个归你。”
“好啊。”肖战应着，从背包里抽出钢筋，手腕一转，钢筋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他看着冲过来的年轻人，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，反而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兴奋，像蛰伏的猎手终于等到了猎物。
这才是他藏在温和外表下的样子——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幼兽，而是有着锋利爪牙的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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