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基地旧址的余烬

基地旧址比想象中更破败。

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倒了大半，上面还挂着破碎的布条，像是某种绝望的旗帜。大门被硬生生撞开，扭曲的钢筋刺向天空，远处的瞭望塔塌了一半，露出黑洞洞的窗口，像只瞎了的眼睛。
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，混合着烧糊的焦味，呛得人喉咙发紧。肖战蹲下身，指尖捻起一点黑色的粉末，在指间搓了搓。

“是火药。”他低声道，“这里发生过爆炸，不止一次。”

林默的脸色很沉，他捡起一块沾着暗红色污渍的碎布，上面隐约能看到军绿色的底色。“是我们以前的制式服装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，“看来最后守在这里的，是我们部队的人。”

肖战站起身，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弹壳和断裂的武器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。这里曾经是希望的象征，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废墟。

“进去看看吧。”肖战拍了拍林默的胳膊，“或许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。”

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基地。里面的建筑大多被烧毁，断壁残垣间能看到风干的血迹和散落的骸骨，有些骸骨上还残留着被啃噬的痕迹。灰灰从背包里探出头，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声。

“小心脚下。”林默提醒道，他的靴底踢到了什么硬物，弯腰捡起一看，是块变形的身份牌，上面的名字已经被烧得模糊不清。

肖战走到一栋相对完整的楼房前，门口的牌子歪歪斜斜地挂着，上面写着“物资库”三个字。门锁早就被破坏了，他推开门，一股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。

仓库里空荡荡的，货架东倒西歪，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箱子。肖战走到最里面，发现墙角有个不起眼的暗格，锁是好的。

“林默，这里有东西。”

林默走过来，看了眼那把黄铜小锁，从腰间摸出根细铁丝，三两下就把锁打开了。暗格里放着一个铁盒子，上面落满了灰尘。

打开铁盒，里面没有食物和药品，只有一张泛黄的地图和一本厚厚的日志。地图上用红笔标注着几个地点，其中一个被圈了起来，旁边写着“安全区”三个字，位置在几百公里外的 mountains 深处。

“看来有人逃出去了，还留下了线索。”肖战的眼睛亮了亮，“这安全区，说不定是真的。”

林默拿起那本日志，翻开第一页，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，记录着基地最初的建立和运作。往后翻，字迹渐渐变得潦草，充满了焦虑和绝望——蚀骨虫的变异、行尸的围攻、物资的耗尽……最后几页的字迹几乎难以辨认，只留下几句断断续续的话：

“……虫潮来了……守不住了……”

“……派了三个人带着地图突围……去 mountains……”

“……希望他们能活下去……”

最后一页的日期，是三个月前。

林默合起日志，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着，眼神复杂。这大概是最后一批守军留下的东西，他们没能等到救援，却在绝境中为后来者留下了希望。

“我们去 mountains。”林默的声音很坚定，“不管那里是不是真的安全，总得去看看。”

肖战点头：“好。”他将地图折好放进背包，又看了眼那本日志，“带上吧，或许还有用。”

两人离开物资库，正准备去别处看看，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，像是有人在咳嗽。声音很轻，被风吹得断断续续，却清晰地传进了两人耳朵里。

“有人？”肖战眼神一凛，握紧了匕首。

林默示意他噤声，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。声音是从旁边一栋烧毁的宿舍楼里传出来的，二楼的窗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。

两人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，楼梯板腐朽不堪，每走一步都发出“吱呀”的呻吟，仿佛随时会断裂。走到二楼走廊，那咳嗽声更清晰了，还夹杂着微弱的喘息。

声音是从最里面的房间传来的。林默做了个手势，肖战会意，一脚踹开了虚掩的房门。

房间里浓烟弥漫，呛得人睁不开眼。角落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人，盖着破旧的毯子，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。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兵，脸上布满了烧伤的疤痕，只剩下一只眼睛还能看见，正浑浊地看着他们。

“水……水……”老兵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。

肖战连忙从背包里拿出水，走过去小心地喂给他。老兵喝了几口，呼吸才稍微平稳了些。

“你们……是谁？”老兵的声音依旧微弱。

“我们是路过的，想找些物资。”林默蹲下身，看着他身上的军装，“您是这里的守军？”

老兵点了点头，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：“都……都死了……就剩我一个……”他咳嗽了几声，胸口剧烈起伏着，“虫潮……太多了……我们守了三天三夜……最后……最后引爆了炸药……”

肖战和林默对视一眼，心里都沉甸甸的。

“您知道……有人突围去 mountains 了吗？”林默问道。

老兵的眼睛亮了一下：“知道……是张排长带着人……他们……他们能活下去吗？”

“我们正准备去 mountains，”肖战轻声道，“说不定能遇到他们。”

老兵笑了，脸上的疤痕挤在一起，显得有些狰狞，却带着一丝欣慰：“好……好啊……总算……总算有希望了……”他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，递过来，“地下室……还有点吃的……你们……拿走吧……”

林默接过钥匙，入手冰凉。“您跟我们一起走吧，我们带您离开这里。”

老兵摇了摇头，摆了摆手：“我老了……走不动了……就在这里……陪着他们……”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，眼睛却望着窗外，像是在看什么遥远的东西，“告诉他们……我们……守住了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老兵的头歪向一边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

房间里一片寂静，只有窗外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。肖战和林默站在原地，久久没有说话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林默才轻轻将老兵的眼睛合上，站起身：“把他葬了吧。”

两人在楼下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地方，用工兵铲挖了个坑，将老兵安葬。没有墓碑，林默只是在坟前插了块捡来的木板，上面用匕首刻了两个字：“英雄”。

“走吧。”林默拍了拍手上的土，声音有些沙哑。

肖战点点头，最后看了眼那片破败的基地，转身跟上林默的脚步。灰灰从背包里探出头，对着基地的方向叫了两声，像是在告别。

离开基地时，天已经开始黑了。夕阳将废墟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一道道凝固的血泪。

“还有多久能到 mountains？”肖战问道，声音有些疲惫。

林默看了眼地图：“最少要半个月，路上要穿过一片森林和一条河，不太好走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肖战笑了笑，眼神却很坚定，“只要有方向，总能走到的。”

林默看着他，少年的脸上沾着灰尘，眼神却亮得惊人，像暗夜里的星光。他忽然伸出手，轻轻拍了拍肖战的头，动作有些笨拙，却带着难得的温柔。

“嗯，总能走到的。”

晚风拂过，带着基地旧址的余温。两人并肩往前走，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，紧紧依偎在一起。前路依旧漫长而危险，但此刻，他们的心里都充满了力量——为了那些逝去的人，也为了彼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