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.未来的樱空释2

侍从的惊呼声像石子砸进刃雪城的静雪，卡索赶到时，莲姬已瘫坐在樱空释的房门外，脸色比地上的积雪还白，手还悬在门板上，像是没从方才的震惊里回神。他快步上前扶住人，目光落在那扇从里锁死的门，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、捂着脸的呜咽声，像小兽受伤时的低吟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卡索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，指尖触到莲姬冰凉的手时，又放柔了几分。

侍从嗫嚅着说，释王子刚还抱着王后说“不抛下您”，转眼就突然挣脱，嘶吼着锁了门，王后追着拍门，没说两句就晕了过去。

卡索的心揪了一下——他早察觉释最近不对劲，躲着他，连带着凌苍几个也少见，可从没想过会是这般失控的模样。

他抬手叩了叩门，指节落在冰雕的门板上，声音轻得怕惊到里面的人：“释，是哥哥。开门好不好？”

门内的呜咽顿了顿，随即传来樱空释带着颤音的怒吼：“别管我！我不想见任何人！”那声音里裹着恐惧，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愧疚——他刚还在母亲怀里说“不抛下”，转头就被噩梦的画面逼得逃离，现在又要对着最在意的哥哥恶语相向。

卡索没退，只是贴着门板坐下，雪粒落在他的发梢，他却像没察觉：“我不进去，就陪你坐一会儿。小时候你摔疼了，也是躲在屋里，我就坐在门外给你讲雪雾森林的故事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
门内的动静小了下去，只有压抑的呼吸声断断续续传出来。

樱空释捂着耳朵，可哥哥的声音还是像温水一样渗进来，勾得他鼻尖发酸。

他不能开门，更不能说噩梦——万一哥哥知道母亲会害他的亲人，知道自己会和哥哥刀剑相向，哥哥会不会也像梦里那样，对他失望？

房门外，莲姬缓过劲来，看着卡索坐在雪地里的背影，心里又酸又慌。

她想上前说“让他静静就好”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——儿子刚才挣脱时的眼神，像见了洪水的小鹿，她不敢再碰，怕又把他逼得更远。

就在这时，樱空释的房门突然传来“咔嗒”一声轻响，门开了一条缝，露出樱空释泛红的眼睛。他没看卡索，只是盯着地上的雪，声音细得像蚊子叫：“哥哥，你……你别担心，我就是……就是有点累。”

卡索立刻起身，却没靠近，只是弯了弯腰，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门缝里的释平齐：“累了就好好休息，我让厨房给你煮了热的雪莲羹，放在门口了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“要是想玩秋千了，随时找我。”

樱空释没说话，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就飞快地关上了门。

门内，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，手里还攥着刚才从母亲怀里挣脱时不小心带下来的一缕丝线——那是母亲裙摆上的，和梦里母亲追着他哭喊时，裙摆飘动的模样一模一样。

房门外，卡索看着紧闭的门，眉头轻轻皱了起来。他转头看向莲姬，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：“莲姨，释最近……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？”

莲姬的心猛地一跳，连忙避开卡索的目光，强装平静地说：“没什么，就是小孩子心性，偶尔闹闹脾气。过两天就好了。”她一边说，一边悄悄攥紧了手——她不能说，至少现在不能，她怕那噩梦般的画面，会因为一句话，真的缠上她的儿子。

——

寒雾在刃雪城的寝殿里弥漫，樱空释一闭眼，便坠入了熟悉的梦境——只是这一次，没有战火与鲜血，只有一片泛着冷光的冰晶殿宇，正中央的王座上，坐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
那人穿着凰袍，头戴王冠，银发垂落肩头，眉眼间与樱空释一模一样，只是他比樱空释年长好几岁，多了几分历经沧桑的沉静。樱空释攥紧了衣角，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，喉咙发紧：“你是谁？”

王座上的人缓缓抬眼，目光落在他身上时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。“我是你，”那人开口，声音低沉而清晰，“来自你害怕的那个未来。”

樱空释猛地顿住脚步，指尖冰凉。还没等他开口追问，未来的樱空释已继续说道：“卡索130岁成年礼那日，火族会来献礼，你会意外打死火族王子，火王以此为借口开战。父王要将你交出去抵罪，母亲为了救你，和火族做了交易，泄露了冰族的弱点。卡索带着你下凡界寻找六叶冰晶途中，他被火王设计，丢失神力。为了实现卡索的愿望，你不得不与他争抢王位。”

“但这并不是你的错，因为只有当上王，卡索才有机会获得自由。哪怕我重生多少次，我都会做。”

每一个字都像冰锥，扎进樱空释的心里。他想反驳，却发不出声音——这些细节，和他梦里的画面分毫不差。

未来的樱空释说的对，如果哥哥真的没了神力，为了哥哥的自由，他也要当上冰王，给哥哥自由。

“只不过，火族王子死亡与你无关，是另有其人设计陷害，故意挑起冰火两族战争。”

樱空释面露震惊，梦里并没有这个细节，他不解道:“杀死火族王子的是谁？”

未来的樱空释面色平静，他微抬手，上空突然出现一团神秘又诡异的黑雾，他望着那团黑雾，勾起唇角，道:“上古真神渊祭，冰焰族，一万年前他是幻雪神山尊主，冰族先祖舍弥联合其他小神将他封印在无尽海底。”

樱空释狠狠地瞪着那团黑雾，气愤道:

“那他为什么要挑起冰火两族战争！”

“为了让你当上三界之主，拿到一泪石，重回幻雪神山夺回尊主之位。”未来的樱空释站起身，一步步走向他，凰袍的冰棱折射出冷光，刺得樱空释心里发冷，樱空释不解反问:“为了让我当上冰王？为什么？”

“因为你是他亲生儿子。”

未来的樱空释露出一抺讥笑，樱空释大惊失色喊道:“怎么可能，我是冰王的孩子，我怎么可能……”

“因为你母亲也不知道你是他的儿子，她始终喜欢火焱，却被迫嫁给冰王。渊祭为了让你陪伴母亲，幻化为火王的模样与她发生关系，才生下你。”

未来的樱空释无奈地摇头，每字每句像刀子一样狠狠扎在樱空释心上。

“你只是渊祭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，但他爱母亲，愿意为了母亲而决定生下你，却对你不闻不问。在你拿着噬神剑攻退火族后，他才开始重视你，并且利用身边人辅助你登上王位，逼你联合火族拿到一泪石，因此导致人鱼公主失身误杀梨落，最终坠海，卡索对你误会颇深，始终想要你一个亲口解释。”

樱空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，他攥住未来自己的衣角，颤抖着连连后退，最终因腿软，整个人摔倒在地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为什么会这样？”

未来的樱空释蹲下身，定定与樱空释对视，“而你并非冰族子𠻸的传言，在老冰王及其属下的证实下变得无可辩驳。你与母亲因此被逐出了冰族。迫于无奈，你不得不离开母亲，投奔了火族。以拯救母亲为名，你联合火族再度对冰族发起了战争。在这场战争中，你有意与渊祭达成了某种默契：他负责营救你的母亲，而你则通过牺牲自己，将神力传递给了卡索，从而成功地让卡索重获神力。”

"这就是你上半生的结局。"

樱空释身形一僵，似乎没想到，未来的他背叛冰族，与卡索对敌是这个目的。

樱空释硬生生将泪水憋回去，小心翼翼抬眼和未来的自己对视，十分确定道:“你做的这一切，都是为了卡索。”

未来的自己笑出声，那笑容像冰雪初融时的第一缕阳光，纯粹又温暖。樱空释看得有些呆住了，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。

这一刻，他明白了，无论过去与未来，他们都已经达成了共识。

未来的樱空释抬手轻轻摸着樱空释的脑袋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件珍宝。“我已经重生轮回几世，命运难以改变。但是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唇角勾起温和的笑意，似是怀念的说，“我可以确信的告诉你，无论我改变多少次，卡索他都希望你好好活着，他希望你自由。”

话音刚落，眼前的身影突然泛起微光，下一秒，站在樱空释面前的竟变成了卡索。哥哥穿着平日里的白衣，眉眼间满是熟悉的温柔，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，目光里藏着深深的希冀：“哥哥希望你自由，希望你不再为任何人活，而是为自己活。”

樱空释怔怔地看着卡索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，眼前的景象又变了——卡索的身影与未来的自己重叠，两人并肩站在他面前，声音清晰而坚定，齐齐传入他的耳中：“请替我们活着，去好好看看凡世的烟火。”

樱空释猛地睁开眼，寝殿里的烛火还在跳动，手心却仿佛还残留着被抚摸的温度。他坐起身，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，眼泪无声地滑落，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点亮——那是来自未来的嘱托，是哥哥从未变过的心愿。

起初，樱空释迷茫地问自己:“我要改变吗？”

随后，樱空释坚定地警告自己:“未定的结局，我必须改变，不要让同样的悲剧再发生一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