洱海边的觉醒

苏念渔为什么不弹？

苏念渔的声音突然响起，打断了他的怔忡。于朦胧像被烫到一样，倏地收回了手，合上了琴箱。

于朦胧（站起身，有些慌乱）没……没什么，怕吵到你工作。

苏念渔（摘下耳机）你的吉他声，不算噪音。

她的语气很平淡，听不出是客套还是真心。但她的目光却带着一种洞察，仿佛看穿了他试图掩饰的怯懦。

于朦胧（避开她的视线，低声）……很久没弹，可能都生疏了。

苏念渔没继续这个话题，而是指了指电脑屏幕。

苏念渔我查到点东西，林皓下个月要开一场小型音乐会，主打“原创才子”人设，宣传稿里又隐隐提及当年所谓的“抄袭风波”，暗示他才是受害者，靠实力走出阴影。

于朦胧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唇线抿得发白。

苏念渔看着他，继续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陈述。

苏念渔他踩着你的一切，包括你的沉默和退让，过得风生水起。

苏念渔你甘心吗？

于朦胧（声音干涩）不甘心……又能怎么样？

苏念渔站起身，走到他面前。她抬起手，指向那把躺在琴箱里的吉他。

苏念渔（目光锐利）你说“能怎么样”？于朦胧，你的“怎么样”不就是你唯一真正拥有的、谁也偷不走的东西吗？

苏念渔他们可以偷走你一首歌，可以雪藏你的名字，可以封杀你的曝光。

苏念渔但他们能钻进你的脑子，偷走你所有的旋律吗？能捂住你的耳朵，让你听不见内心的声音吗？能捆住你的手，让你一辈子再也写不出一个音符吗？

她的声音不高，却字字如锤，敲击在于朦胧的心上。

于朦胧猛地抬头，眼中翻涌着痛苦和挣扎。

于朦胧可是我写出来的东西……还有什么意义？没有人会听到，听到了，也可能被说是抄袭，是模仿……我……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写了！

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，积压了太久的委屈、愤怒和自我怀疑，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宣泄口。

苏念渔没有被他突然的情绪爆发吓到，反而向前一步，逼视着他的眼睛。

苏念渔谁规定写歌一定要给别人听？谁规定创作一定要有意义？

她的语气放缓了一些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苏念渔于朦胧，你看看窗外。

苏念渔这洱海，这苍山，这风，这云，它们存在，需要什么意义吗？

苏念渔你心里有东西要涌出来，有情绪要表达，那就让它出来！

苏念渔哪怕只是弹给自己听，写给这面湖听！至少，那是真实的你，不是那个被他们定义、被他们扼杀的于朦胧！

于朦胧怔怔地看着她，看着她眼中那簇燃烧的、近乎固执的火焰。那火焰似乎带着某种温度，一点点渗透进他冰封的心湖。

苏念渔语气缓和下来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。

苏念渔你不是说，在火车上给我听的那些”随便录的东西”有点乱吗？那就把它们理顺。

苏念渔把你这一路的感受，你的害怕，你的不甘，你看到的风景，甚至……

苏念渔（顿了顿）你对我的那点怀疑和感激，都写进去。

于朦胧（瞳孔微缩）我……

苏念渔打断他，转身走向书桌，拿起他那本厚厚的、写满了零落音符和歌词片段的笔记本，递到他面前。

苏念渔拿着，这里很安全，老杨是我信得过的人。

苏念渔在到达下一个地点之前，我们有一段缓冲期。

苏念渔别浪费它。

于朦胧看着那本熟悉的笔记本，又看向苏念渔坚定的眼神，最后目光落在窗外那片静谧而广阔的洱海上。

夕阳已经完全沉入苍山背后，天空呈现出一种梦幻的蓝紫色，湖面倒映着初升的星辰和岸边客栈温暖的灯火。

一种久违的、微弱的冲动，在他心底萌芽。他深吸了一口气，仿佛要将这洱海边的自由空气全部吸入肺中。然后，他伸出手，接过了那本沉甸甸的笔记本。

于朦胧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丝下定决心的颤音。

于朦胧……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