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的雷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,动作不由自主地停滞。
与此同时,在于朦胧的视野里,那只伸向苏念渔的、不怀好意的手,成了压倒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一直以来的隐忍、退缩、恐惧,在这一刻,被一种更强大的、想要保护身前这个女人的本能彻底冲垮。
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苏念渔的前一刹那,于朦胧猛地动了。
他不再是那个瑟缩着、等待被保护的人。他一把将苏念渔往自己身后更深处拉去,同时自己向前踏出半步,用身体完全隔开了那只手和苏念渔。
他的动作快得惊人,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和力量。
然后,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动作——他伸出手,并非攻击,而是用一种极大的力道,牢牢地、紧紧地握住了苏念渔的手。
不是轻轻的触碰,不是短暂的拉扯,而是十指紧扣,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。
他的手心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冰凉,却异常用力,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决心,都通过这交握的双手传递给她。
苏念渔彻底愣住了——她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、属于他的、冰冷而坚定的力度。
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指的骨骼,和他微微的颤抖。但这颤抖,不再是恐惧,而是一种极力压抑的、喷薄欲出的保护欲和愤怒。
她抬起头,看向他的侧脸。
帽檐下,他紧抿着唇,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削斧刻。
那双总是盛满温柔和忧郁的“小鹿眼”,此刻燃烧着两簇冰冷的火焰,直直地射向那个试图动手的醉汉,里面没有丝毫退缩,只有清晰的警告和不容侵犯的凛然。
于朦胧声音不高,却像浸透了冰水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和冷硬。
于朦胧别碰她。
三个字,清晰,有力,掷地有声。
那一瞬间,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场,完全不同于往日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,更像是一头被触犯了逆鳞的孤狼,虽然势单力薄,却亮出了最锋利的獠牙,准备拼死一搏。
那个醉汉被他眼中迸发出的狠厉和那句冰冷的警告震慑住了,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竟一时不敢再往前。
另外两个同伙也被于朦胧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,面面相觑。
“哗——!!”
酝酿已久的暴雨,终于在此刻倾盆而下。
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,密集而猛烈,瞬间打湿了地面,升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。
雷声、雨声、闪电,交织成一曲狂暴的交响乐。
围观的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浇得彻底没了看热闹的心思,惊呼着四散奔逃,寻找避雨的地方。
那个醉汉也被同伴拉扯着,悻悻地退回了酒吧屋檐下,嘴里还在不甘地嘟囔着什么,但声音很快被巨大的雨声淹没。
转瞬之间,刚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,就只剩下紧紧站在一起的于朦胧和苏念渔,还暴露在瓢泼大雨之中。
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浇灌在两人身上,瞬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。
于朦胧的帽子被雨水打湿,软塌塌地垂落,露出他湿漉漉的头发和苍白的脸庞。但他仿佛毫无所觉,依旧紧紧地、紧紧地握着苏念渔的手,没有丝毫放松。
苏念渔也浑身湿透,黑框眼镜上布满了水珠,视线变得模糊。
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上传来的、那份不容置疑的力度和温度(尽管他的手是冰凉的,但那紧握的姿态却带来了奇异的暖意)。
她看着他被雨水淋湿的侧脸,那双在雨水中依然亮得惊人的眼睛,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一种酸涩又滚烫的情绪汹涌而上,淹没了所有的感官。
他第一次,如此主动,如此坚定地,握住了她的手。
不是为了寻求安慰,而是为了守护她。
于朦胧在滂沱大雨中,转过头看向她,声音被雨声冲刷得有些模糊,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沙哑和清晰可辨的关切。
于朦胧没事了,阿渔。
他叫的是“阿渔”,不是“念渔”,也不是生疏的“苏小姐”。
苏念渔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她只是用力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雨越下越大,天地间白茫茫一片。
于朦胧我们回去。
他低声说,然后牵着她,转身迈步,走向雨中,走向他们暂住的那个偏僻民宿的方向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