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限把最后一口面咽下去时,碗沿沾了点汤渍。颜诚伸手拿过他的碗,指尖擦过他手腕——冬天还没到,池限的手已经凉得像冰。
“下周该降温了,”颜诚盯着水槽里的泡沫,声音混着水流声,“等下雪了,我带你去郊区看雪,我爸说那边山上下雪能没过脚踝,还能踩出咯吱咯吱的响。”
池限没接话,只把自己的筷子摆进碗里。他看见颜诚的影子落在瓷砖上,和自己的叠在一块儿。
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数字被粉笔涂了又改,池限穿着薄薄的校服外套,冻得直打颤。下一秒桌角多了杯热牛奶。
抬头望去,颜诚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视线:“刚买的还热着,天冷了别总喝凉水。”池限没应,自顾自从课桌里掏出早上买的辣条,递给他:“吃不?”
“当然吃。”
又是一个晚自习,教室只剩他们俩,颜诚把数学卷子推到池限面前,指着最后一道大题:“这道题是人做的吗?我算了那么多遍,答案全都不一样!”池限瞟一眼试卷,在草稿纸上画图,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安静里格外清晰。颜诚心不在焉,盯着对方的字迹:“你写字真好看,比我们班女生写的还整齐。”池限的笔顿了顿:“要你说?看题。”
“高考还有600天了,时间过得好快。”池限低头写试卷,不禁发出感概。
良久,无人再语。
12月第一场雪前,课间操,池限站在队伍里,看着天上的阴云发呆。颜诚从后面凑过来,肩膀碰了碰他:“天气预报说周末下雪,咱们去郊区吧?我查了路线,坐公交只要四十分钟。”池限点头,把“周末看雪”四个字写在笔记本扉页,用铅笔描了两遍。
周末,雪下了。池限在巷口等了快1个小时,雪落在他的头发上,化成水。他给颜诚打电话,没人接;发消息,没回复。
池限站在大雪纷飞的雪地里,手里攥着紧紧手机。
不是说好去看雪吗,怎么,不见人。
后来他也没有独自去看那场雪,回了家,刚进门就看见来了个“不速之客”。
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没拖鞋躺在沙发上,那沙发不大,男人有半双腿悬空在外面。见到池限进来,立马站起身来。
两人站在一起,头顶几乎齐平,身高没差出两公分,可体型却像按了不同比例缩放——池磊又壮又实,宽肩把老旧的短袖撑得满满当当,;池限却偏清瘦,手臂垂在身侧时,能看见腕骨轻轻凸起的弧度。
池限冷下脸来:“你还回来干嘛?”声音满是忍不住的怒火。
“哟,这不是看你快高考了会来看你吗?”
“不需要。”
池磊脾气一向不好,听到这话抬手就给他几个拳头:“这么多年都是老子把你带大的,跟我耍什么脾气!”
“要不是你那个妈死了,老子他妈一辈子都不会管你,难道你没有吃没有喝吗?不还是我给的!”
池限瘫坐在地,沉默的听着他那不堪入耳的话语。
“还好你妈早死了,不然她现在还要带着你这个拖油瓶……”
池磊越说越激动,抬脚踹了池限全身,似是觉得不够解气,蹲下来与他平视,双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领:“池限,你读完高中也别读了,出去打工赚钱还我。”
话落,他起身把手机和在池限房间翻到的四千六百三十七元一同揣进口袋,踹开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只留下大口喘着粗气,狼狈不堪的池限。
他累,累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;他好痛,痛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。
只是静静的躺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