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奕恒最近总有些心不在焉。
上课时,老师在讲台上分析着函数题,他握着笔的手却停在笔记本上,半天没落下一个字,目光无意识地飘向窗外——那里是操场的方向,张桂源平时总爱带着一群人在篮球场打球。
“陈奕恒?”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,“这道题的解法,你来讲讲。”
他猛地回神,站起身时带倒了椅子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响。他有些窘迫地扶好椅子,凭着模糊的记忆说了个大概,虽没出任何错,却明显不如平时流畅。
老师皱了皱眉,课后把他叫到办公室:“最近状态不太对,是不是太累了?学生会的事忙不过来可以跟老师说,别影响了学习。”
陈奕恒只能点头应着,心里却清楚,真正让他分心的,是那个每天准时出现在办公室、送完饭就沉默坐着的身影,是那句被他硬生生压下去的“我也喜欢你”,是拒绝对方后,自己心里那片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。
他正想调整状态,左奇函的转学却像一颗石子,打乱了他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。
左奇函是他的青梅竹马,小时候住在一个大院里,后来随家人搬去了外地,隔了五六年没见。再次在教室门口看到那个熟悉又长高了不少的身影时,陈奕恒难得地露出了有些雀跃的表情。
两人的重逢在学校里掀起不小的波澜。毕竟一个是连任会长的学霸,一个是刚转来就拿下月考年级第二的新面孔,加上“青梅竹马”的传闻,走到哪儿都有人侧目。
陈奕恒确实很开心。左奇函懂他没说出口的梗,记得他不吃香菜的习惯,连吐槽起小时候的糗事都能精准踩在同一个点上。这种无需刻意维系的熟稔,让他紧绷了很久的神经都放松下来。
他没注意到,自己和左奇函走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,分给张桂源的目光越来越少。
直到左奇函拿着学生会报名表出现在办公室,陈奕恒几乎没犹豫就去找了辅导主任:“左奇函能力很强,以前在原学校也担任过学生干部,我觉得他能胜任……”
校领导向来信任陈奕恒,加上左奇函的履历确实亮眼,没过两天,公示栏上就多了左奇函的名字——学生会干事,直接分到了陈奕恒负责的部门。
张桂源是在路过公示栏时看到的。他盯着“左奇函”三个字看了几秒,自嘲地嗤笑一声,转身就走。心里那点不以为然像被什么东西硌着,不太舒服。
真正让他憋火的,是那天的午饭。
他像往常一样拎着食盒走进学生会办公室,左奇函正坐在陈奕恒旁边的椅子上,两人头凑在一起看着一份文件,不知道在说什么,陈奕恒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,是张桂源从未见过的放松。
“饭。”张桂源把食盒放在桌上,声音比平时冷了几分。
陈奕恒抬头接过,甚至没看他一眼,转身就把食盒递到左奇函面前,语气自然得像相处了几十年:“奇奇,饿了吧?吃饭。”
张桂源的脸瞬间沉了下来,青一阵白一阵。他看着陈奕恒的侧脸,看着左奇函自然地打开食盒,看着两人默契地分起了饭菜,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“哼哼,他是?”左奇函咬着筷子,看向张桂源,眼神里带着点好奇。
一句“奇奇”一句“哼哼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张桂源心里 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要喘不过气了。
陈奕恒这才像是刚想起张桂源还在,他悄悄抬眼瞟了张桂源一下,飞快地移开目光,声音有些不自然:“一同学,张桂源。”
他的耳朵在说这话时悄悄红了,像被染上了一层薄樱。可张桂源正憋着气,视线死死锁着两人互动的画面,压根没看见那抹转瞬即逝的红,更没捕捉到陈奕恒那一眼里藏着的、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“同学?”张桂源扯了扯嘴角,笑里带着点嘲讽,又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。他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拉近的距离,就因为这个人的出现,一夜回到原点?凭什么?
没等两人再说什么,张桂源转身就走,脚步重得像在砸地,办公室的门被他“砰”地一声甩上。
门关上的瞬间,左奇函促狭地撞了撞陈奕恒的胳膊:“哼哼,你春心荡漾了吧?刚才脸都红成那样了。”
陈奕恒手里的筷子顿了顿,脸上的温度还没退下去。他瞪了左奇函一眼,却没反驳,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:“他……跟我表白了,我没答应。本来就不该早恋,更何况我是学生会会长。”
左奇函挑眉,心里暗骂一声“木头”:“你喜欢人家,还说只是同学?没看见他走之前那脸色?吃醋了,不去哄哄?”
“凭啥哄他?”陈奕恒嘴硬道,语气却弱了几分,“我还需要哄呢,咋没人哄我?”
话是这么说,他手里的筷子却放下了,身体诚实地站起身,脚步朝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。
左奇函看着他那副口是心非的样子,无奈地摇了摇头,拿起一个排骨塞进嘴里——这饭,味道还真不错 看来,他这个竹马的情路,怕是没那么好走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