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假来得猝不及防，张桂源拿着两张去海边城市的机票敲开陈奕恒家门时，对方正对着堆积如山的习题册皱眉。
“干嘛？”陈奕恒侧身让他进来，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机票上，眼神里带着疑惑。
“旅游。”张桂源把机票往桌上一拍，语气理所当然，“阿姨说你这学期累坏了，得出去松松。”
陈奕恒看着机票上的日期，是年后的一周，刚好避开走亲访友的高峰。他挑眉：“你爸妈同意？”
“我说跟年级第一出去补英语。”张桂源笑得狡黠，“他们举双手赞成。”
陈奕恒被他逗笑，指尖在机票边缘划了划，最终还是没忍住弯了嘴角：“算你厉害。”
海边城市的风带着咸湿的气息，比内陆温和许多。张桂源订的民宿在半山腰，推窗就能看见蓝得发晃的大海。陈奕恒刚放下行李，就被张桂源拉着往沙滩跑。
“慢点！”陈奕恒被他拽着，羽绒服下摆被风吹得鼓鼓的，却没真的甩开他的手。
沙滩上没什么人，只有几只海鸥低空掠过。张桂源忽然停下脚步，转身弯腰，抓起一把细沙就往陈奕恒身上撒。
“张桂源！”陈奕恒躲闪不及，肩上落了层白，他瞪着人，却没真生气，反而也抓起沙子回敬过去。
两人闹了半天，直到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沙滩上，看着对方头发上沾着的沙粒，不约而同地笑起来。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，张桂源侧过头，看着陈奕恒被风吹得发红的鼻尖，还有眼角笑出的细纹，心跳忽然慢了半拍。
他伸手，替陈奕恒拂去发梢的沙粒，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廓，带着微凉的触感。
陈奕恒的笑声戛然而止，耳根瞬间红透，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。
“脸红什么？”张桂源得寸进尺地凑近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陈会长，海边风大，靠我近点，暖和。”
陈奕恒没理他，却也没再挪远。两人并肩坐着，听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，谁都没说话，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宁。
旅行的日子过得很慢，又很快。
张桂源像是彻底卸下了校霸的壳，变得黏人又幼稚。会在陈奕恒看日出时，悄悄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他围上，理由是“你穿太少，冻感冒了没人给我讲题”；会在逛老街时，拿着一串糖画追着喂他，被拒绝就自己咬一口，再凑过去说“尝尝嘛，甜的”；甚至会在民宿的阳台上，借着月光弹起从老板那借来的旧吉他，调子跑得离谱，却固执地唱着跑调的情歌。
陈奕恒嘴上总说他“幼稚”“烦人”，却会在张桂源弹吉他时，悄悄拿出手机录下视频；会在对方吃海鲜过敏（轻微的）时，跑遍半条街买过敏药，回来时自己的耳朵冻得通红；会在深夜被海浪声吵醒时，发现张桂源正站在窗边看着他，眼神温柔得像化不开的水。
某天晚上，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，民宿的床不算宽，肩膀挨着肩膀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。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，没人看，只有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流淌。
“陈奕恒，”张桂源忽然开口，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，“你说，我们考去上海怎么样？那边有海，跟这儿一样蓝。”
陈奕恒没立刻回答，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，光晕模糊成一团暖黄。他知道张桂源的成绩不算顶尖，却足够努力，尤其是这学期，错题本写得比谁都认真。
“上海的大学分数可不低。”陈奕恒侧过头，看着他的眼睛，“你得再加把劲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张桂源追问，眼神里带着点紧张，“你愿意跟我考去一个城市吗？”
陈奕恒沉默了几秒，忽然笑了。他伸出手，轻轻碰了碰张桂源的脸颊，指尖的温度让对方微微一颤。
“下学期开始，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，“我们一起刷题，一起背单词，一起……准备高考。”
张桂源的呼吸顿住了。
“等毕业那天，”陈奕恒的指尖滑到他的嘴角，轻轻勾起一个弧度，像在做一个郑重的约定，“我们就在一起。”
“然后，”他凑近了些，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鼻尖，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一起去上海看海。”
张桂源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，暖得发胀。他没说话，只是猛地伸手，把陈奕恒揽进怀里，紧紧地抱着，仿佛要将这个约定刻进骨血里。
“好。”他的声音带着点哽咽，埋在陈奕恒的颈窝，“拉钩。”
陈奕恒被他勒得有点喘，却还是伸出手，勾住了他的小指。
窗外的海浪声不知何时变得温柔起来，像在为这个秘密的约定伴奏。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还在继续，没人去关，那些嘈杂的笑声混着两人交叠的呼吸，成了这个冬夜里最动听的背景音。
张桂源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他的未来里，终于清晰地刻上了陈奕恒的名字。而那些关于等待的、关于悸动的、关于小心翼翼的喜欢，都将在不远的夏天，迎来最盛大的绽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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