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题

雨点啪嗒啪嗒地砸在地面，声音在空荡的校园里回荡开来。那天的雨大得吓人，仿佛天上破了个窟窿。先生撑着伞默然站在我身旁，雨水密集得像是一张网，盛先生夫妇的伞都被打得变形了，两人慌忙往屋里躲去，脚步踩在水洼里溅起一片水花。史密斯小姐更是狼狈不堪，她慌慌张张地跑过，鞋跟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“啪嗒啪嗒”的响声，那声音渐行渐远，最后消失在雨幕中。

不知何时，先生的目光投向了远处。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，那条平日里窄窄的小河，此刻竟变得又宽又深，汹涌的河水卷着泥沙咆哮而过。原本横跨两岸的木桥早已被冲得无影无踪，只剩下一截断裂的木桩孤零零地立在水边。我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，可对先生的深情和爱意却让我的目光无法移开他半分。

突然，先生向河边跑去，我的心猛地一揪，“先生！”我大声喊道，声音却被雨声吞没。他的背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，我来不及多想，下意识地追了上去。刚踏入水中，耳边便响起“哗啦哗啦”的水声，那声音像是某种低语，又像是在嘲笑我的无助。脚底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，像是骨头，冰凉刺骨的触感顺着脚心直窜上来，吓得我浑身一颤。一个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：“手伸直，放在胸前。”我照做，可心里的恐惧却如潮水般涌来。我从未学过游泳啊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跟水流搏斗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样，意识渐渐模糊。“咕噜咕噜”的水声充斥耳膜，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吞没。可奇怪的是，最后我还是走过了河。

踉踉跄跄跑回家中，推开门的瞬间，冷清的空气扑面而来。家里空无一人，先生的身影也不见踪迹。我顾不上喘口气，转身又冲出门去。终于，在一处偏僻的角落，我看到了斜坐着的先生。他的唇角挂着一抹好看的笑，眼神温柔得像是能融化整个雨天。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？”我哽咽着问，声音颤抖得连自己都快听不清。先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，低声道：“你该回去了。”那声音轻得像风，却让我心口一痛。

后来，我从梦中惊醒，发现自己躺在卧房中。床边照顾我的人低声说道：“斯人已逝，少生郁气。”那一刻，我才明白，先生再也回不来了。

我与先生相识于军校，那时的他意气风发，眉眼间总带着一股倔强的傲气。成婚后不过一年，他就奔赴了战场。起初，我还能收到他的回信，信里字迹工整，语气温柔，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。可两年后，信件突然断了。我总想着先生只是失踪了，还抱有一丝希望。可十年过去，岁月在我的脸上刻下痕迹，我也渐渐老去，等不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