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大的庆功晚宴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举行。香槟、鲜花、赞誉……环绕着每一位功臣。凛作为夺冠的关键人物之一,自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,不断有人上前敬酒、恭维。
他并不擅长这种场合,但夺冠的喜悦和酒精的作用下,他还是喝了不少。脸颊泛着红晕,眼神也有些迷离。冴则一如既往地低调,坐在角落的沙发上,手里端着一杯苏打水,远远地看着被簇拥着的凛,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。
他注意到有个别俱乐部的高层和赞助商,看向凛的眼神带着不寻常的热切,劝酒也格外殷勤。冴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果然,没过多久,凛的状态明显不对了。他不再是微醺的兴奋,而是变得脚步虚浮,眼神涣散,身体也开始微微发烫,甚至无意识地拉扯着自己的领口。
“唔……好热……”凛嘟囔着,声音带着不正常的软。
冴立刻站起身,大步穿过人群,走到凛的身边,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。触手所及,是一片滚烫。
“他喝多了,我送他回去。”冴对周围的人群丢下一句冰冷的话,不容置疑地半扶半抱着凛,迅速离开了喧嚣的宴会厅。
回到俱乐部为球员预留的酒店套房,冴将凛放在床上。凛的情况似乎更糟了,他不仅浑身滚烫,还开始无意识地往冴身上蹭,嘴里发出细碎而难受的呜咽声,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。
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这明显不是普通的醉酒。他立刻打电话叫来了队医。
经过初步检查,队医面色凝重:“像是被下了某种……催情类药物。剂量不轻。需要尽快代谢掉,不然会对身体造成负担。”
冴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,仿佛凝结了寒冰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怒火,对队医说:“知道了,这里交给我。你去查一下今晚的事。”
队医留下一些帮助代谢和缓解症状的药物和冰袋,便匆匆离开。
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凛已经完全失去了清醒的意识,他只遵循着身体的本能,紧紧抓着冴的衣袖,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。滚烫的身体不断往冴冰凉的怀抱里钻,嘴里含糊不清地呓语着:
“哥……哥哥……好难受……冴……”
一声“哥哥”,让冴的身体猛地一僵。这个称呼,已经多少年没有从凛的口中听到了。
他看着怀里脆弱不堪、完全依赖着他的弟弟,那双总是充满倔强和愤怒的眼睛此刻紧闭着,长长的睫毛被生理性的泪水濡湿,微微颤抖。心口某个坚硬冰冷的地方,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碎裂开来,涌出酸涩而温热的液体。
他终究……还是心软了。
冴叹了口气,认命般地拿起冰袋,用毛巾包好,小心翼翼地敷在凛的额头和脖颈上。他试图给凛喂点水,但凛很不配合,水顺着嘴角流下。冴只好耐心地、一点点地哄着,就像……就像很多年前,凛生病时他做的那样。
“乖,喝点水……会好受些……”
也许是冰袋的凉意缓解了不适,也许是冴难得温柔的声音带来了安全感,凛稍微安静了一些,但依旧死死抱着冴的腰,不肯松手。
“别走……哥哥……别丢下我……”他呜咽着,眼泪终于决堤,混合着汗水,浸湿了冴胸前的衣襟,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我当时……好害怕……你说我追不上你……我……我一直……都很努力……”
断断续续的、带着哭腔的忏悔,像一把生锈的钝刀,缓慢地切割着冴的心脏。他明白了,凛不仅仅是身体被下了药,一直压抑在心底多年的委屈、恐惧和不安全感,也在这失控的状态下,彻底爆发了出来。
冴沉默着,任由凛抱着,泪水浸湿他的衣服。他抬起手,有些笨拙地、一下下拍着凛的后背,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低声说,声音沙哑,“我知道你很努力。”
“骗人……”凛哭得更凶了,把脸深深埋进冴的怀里,“你根本就不在乎……你走了……就不要我了……”
“没有不要你。”冴闭上眼,感受着怀中身体真实的温度和颤抖,终于将埋藏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,“去西班牙……是因为那是当时最快变强的路。我想变得更强,然后……回来接你。”
凛的哭声顿住了,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,难以置信地看着冴。
冴看着他,眼神里是褪去所有冷漠伪装后的疲惫和坦诚:“但我没想到……会把你推开那么远。我以为……你能理解。”
“我不理解!”凛用力摇头,眼泪再次涌出,“我那时候……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!我以为你再也不需要我了!”
“需要。”冴的声音很轻,却像重锤敲在凛的心上,“我一直都需要你,凛。”
这句话,如同最后的钥匙,打开了凛心中那把沉重的锁。所有的委屈、愤怒、误解,在这一刻,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。他不再说话,只是紧紧地、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冴,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对方的骨血之中,放声大哭起来。
这一次的哭泣,不再是压抑的呜咽,而是彻底释放的号啕。
冴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,下巴轻轻抵在凛的发顶,感受着怀中人剧烈的颤抖和滚烫的体温。
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辉煌,庆祝着他们的冠军。而在这个安静的酒店房间里,一场持续了数年的冰冷战争,终于在泪水、汗水与迟来的坦诚中,宣告终结。
误会冰释,心墙倒塌。剩下的,是赤裸的、带着酸涩痛楚,却也无比真实的——双向奔赴的真心。
他们拥抱着彼此,如同拥抱自己失而复得的另一半灵魂。
别再丢下我了,别再丢下这个爱你的笨蛋。
————正文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