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跪在地上，手指还抓着林浩的衣领。他的胸口已经不再起伏，可那双眼睛还在动。
铜钱剑插在石台上的位置发出嗡鸣，震得我耳膜发麻。青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，最后一点光落在林浩脸上。他的睫毛沾着雪水，结成细小的冰珠。
"走了。"我低声说，声音像被冻住了。手还没松开，突然感觉掌心传来震动。林浩的脖子在抽搐，像是有人从地底拽他。
我往后退，膝盖碾过碎石。太奶奶从口袋里探出头："不对劲。"
话音未落，林浩的胸膛猛地炸开一团黑雾。那不是血，是比夜色还要浓重的东西，在空气中翻滚，把最后一盏青灯也吞了。
"谢判！"我抓住铜钱剑的剑柄，剑身烫得吓人。
林浩的嘴张开了，声音却不是他的："你真以为她救了你？"
我打了个寒颤。这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，又像是从我脑子里直接冒出来。林浩的手抓住我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。
"你以为你是守门人？"他冷笑，喉咙里的黑雾涌动，"你只是第七个容器。"
我甩开他的手，往后退了两步。铜钱剑拔出来时带起一串火星，照亮他眼白里的黑纹。那纹路和苏晚晚手臂上的梅花印记一模一样。
"别听他胡说。"太奶奶的声音很轻，"他在用林浩的身体说话。"
林浩站起来了，动作僵硬得像根木头。他走一步，身上的黑雾就往外扩一分。我握紧铜钱剑，剑尖微微发红。
"你想知道真相吗？"他的嘴角裂到耳根，露出不属于人类的笑容，"你妈妈抱着你的时候，我就在看着。"
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。这不是真的。这是假的。可为什么胸口的印记开始发烫？
"她把你放进槐树洞时，手指都在抖。"林浩的声音带着笑，"因为她是最后一个守门人，而你，只是个容器。"
我冲上去，剑尖刺向他的胸口。可剑刃刚碰到他，就被一股力量弹开。黑雾缠上我的手臂，像蛇一样往肩膀爬。
"你杀了他也没用。"林浩抓住我的手腕，"因为他本来就该死。"
我咬破舌尖，血腥味让我清醒了些。铜钱剑猛地往上挑，划过林浩的胳膊。黑雾喷溅而出，在地上腐蚀出坑洞。
林浩后退一步，胸口的裂痕又亮起来了。这次不是一道，是七道。每一道都像苏晚晚消失时那样，泛着微弱的光。
"你看。"他指着自己的胸口，"七个容器，七个门。"
我喘着粗气，剑尖往下滴血。地上的血迹渗进石缝，和之前林浩留下的血连在一起。那些血迹开始发光，组成一个古老的符号。
"住口！"太奶奶从口袋里跳出来，鸡毛掸子直指林浩，"你要是杀了他，就真中了他的计！"
我愣住了。林浩的笑容更盛："你以为你是来救他的？不，你是来完成仪式的。"
黑雾突然暴涨，整个地宫开始震动。石壁上的符文忽明忽暗，像是要熄灭的火苗。林浩的胸口裂得更深了，露出里面漆黑的空洞。
"欢迎回家，第七个。"
那声音不是林浩说的。是从地宫深处传来的，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。每个声音都带着哭腔，像是被困在黑暗里太久的人。
我往后退，脚下一滑。铜钱剑差点脱手，剑尖划过林浩的肩膀。黑雾喷涌而出，裹住了我的腿。
"你逃不掉的。"林浩伸手按在我胸口，"因为你本来就是我们的一员。"
印记开始烧灼，疼得我几乎跪下。可就在这时，太奶奶的鸡毛掸子扫过我的额头。一阵清凉传来，意识突然清醒。
"听着。"她的声音很急，"你现在要是杀了他，就真完了。"
我咬牙，把铜钱剑横在胸前。林浩的手离我的脖子只有一寸，可那寸距离像是隔着生死。
"你不是容器。"太奶奶的声音穿透黑雾，"你是钥匙。"
林浩的表情变了。他猛地缩回手，往后退去。可已经晚了。铜钱剑的红光顺着那寸距离窜过去，劈开黑雾。
"不！"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慌乱。
我往前冲，剑尖对准他的胸口。七道裂痕同时亮起，映出七个模糊的身影。每个身影都穿着不同的衣服，站在不同的年代。
"第七个..."他们齐声说，声音凄厉。
铜钱剑刺进去的瞬间，整座地宫剧烈震动。石壁上的符文全部亮起，青光与红光交织。林浩的身体开始崩解，可他的脸还在笑。
"欢迎回家..."他的嘴唇已经没了，可声音还在继续，"第七个..."
最后一块碎石落地时，我听见另一个声音。比之前的更远，更模糊，像是从地宫最深处传来的。
"欢迎回家...第七个..."
我瘫坐在地上，看着林浩彻底消失的地方。铜钱剑还插在石台上，剑身上的红光渐渐暗淡。
"别放松。"太奶奶抓住我的衣领，"门还没关。"
我抬头看去，石台上的裂痕虽然闭合了，可边缘还在发光。那光像是活物，在石面上游走。
"刚才那是..."我开口。
"谢判的残魂。"太奶奶打断我，"他一直在等这一刻。"
我低头看胸口的印记，已经不再疼痛。可那些血迹还在发光，顺着石缝往地宫深处蔓延。
"第七个..."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。
我抓起铜钱剑，站起来。地宫深处传来更多脚步声，像是有无数人在黑暗中行走。
"走。"我对太奶奶说，"我们得离开这儿。"
可就在这时，一阵风卷过，吹灭了最后一点光。在彻底的黑暗中，我听见林浩的声音。
"欢迎回家，第七个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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