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坠入虚空,无数镜片像星星一样飘在我周围。每一片都映着不同年纪的我,有七岁抱着木雕发抖的小孩,有十七岁在槐树下流血的少年,还有此刻满身伤痕的自己。
谢判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:"欢迎回家,我的容器。"
木质化的纹路从指尖往胳膊上爬,梅花印记烫得像是要烧起来。喉咙发紧,我伸手去抓最近的镜片,看见里面映着母亲的脸。
"娘..."我喃喃出声,却听见镜子里传来婴儿啼哭。
镜中母亲穿着最爱的碎花裙,怀里抱着襁褓。那件裙子我记得清清楚楚,每次发烧她都会穿它守在我床边。可襁褓里传来的笑声让我浑身发冷——那是谢判的声音。
"让弟弟回家。"母亲伸出手,指尖泛着凤仙花汁的光泽。我下意识往后退,后背撞上一面镜子。更多记忆涌上来:产房里的双胞胎、太奶奶抱着襁褓消失在夜色中...
林浩的声音突然响起:"记住是谁带你逃出生天!"
我浑身一震,那些混乱的记忆开始摇晃。铜钱剑突然发出嗡鸣,梅花印记的热度顺着剑身蔓延到指尖。谢判的身影在不远处显现,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,脸上带着和我一样的酒窝。
"你以为逃得掉?"他歪头看着我,"我们都是替身,而你是第一个失败品。"
话音未落,怀里的襁褓裂开,无数槐树根须朝我缠来。我挥动铜钱剑砍断根须,却发现断口处流出的不是汁液,而是暗红色的血。那些血迹在地上蜿蜒,组成了七个名字:谢判、秦九、苏晚晚、林浩...最后一个赫然是我的全名。
太奶奶的虚影从口袋钻出来,鸡毛掸子扫过镜面:"别信!这些都是假的!"
谢判的笑容变得狰狞:"你以为你真是陈家的孩子?看看这些镜子!"
周围的镜片突然开始旋转,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。我看到七个自己被锁链困在不同年代。最年长的那个转过头来,脸上带着与谢判一模一样的笑容。
契约印记的疼痛达到顶点,我感觉心脏都要被捏碎了。铜钱剑剧烈震颤,指向镜外未知方向。太奶奶的虚影变得透明:"记住你是谁..."
脚下的镜面开始崩塌,我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做出相同的选择。远处传来诡异的脚步声,越来越近...
铜钱剑突然发出尖啸,我抓住机会劈向主镜。镜面在剑锋下龟裂,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。谢判的身影在空中扭曲,一会儿是孩童,一会儿是成年模样。
"你才是那个不该活下来的..."无数个声音在耳边低语。
我死死咬住嘴唇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可那些画面太过真实,我能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,能感受到她抱着我时轻轻的颤抖。
铜钱剑吸收梅花印记的力量开始发光,镜中母亲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。我说不清为什么,但我知道必须离开这里。我挥剑劈碎身边的镜子,每碎一面就浮现出新的记忆。
有一面镜子映出真正的母亲,她正抱着女婴消失在夜色中。另一面里,七岁的我被放进槐树洞,太奶奶抹着眼泪说对不住。
"欢迎回家,我的孩子。"镜中母亲伸手抚摸我的脸颊,指尖传来刺骨寒意。契约印记突然暴走,木质化症状蔓延至手腕。我本能地想要挣扎,却发现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
谢判的声音忽远忽近:"放弃吧,你从来都不是你自己。"
我咬破舌尖,血腥味让我保持清醒。铜钱剑吸收了足够的力量,剑身上的纹路像血管一样跳动。我猛地将剑刺向镜中母亲。
镜子炸裂的瞬间,我听见太奶奶最后的叮嘱:"记住你是谁..."
光芒闪过,我感觉自己在往下坠。脚下是漆黑的虚空,头顶是破碎的镜片。铜钱剑发出嗡鸣,指向某个方向。
脚步声还在继续,越来越近。我努力稳住身形,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由月光铺成的小径上。前方,一扇青铜门若隐若现。
"欢迎回家..."声音从门后传来,熟悉又陌生。
我往前迈了一步,脚底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——正是我在所有镜子里看到的,那个不属于我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