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：现实的污秽

然而，就在那名为“忠诚”的深渊即将将他吞噬之际，另一幅幅画面，却如同淬毒的冰锥，狠狠刺入他的脑海，将他从沉沦的边缘惊醒。

那是黑石村村民麻木而绝望的眼神，如同失去生气的枯井。老杰克瘫软在地，看着孙女被强行拖走时那空洞的目光，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灵魂。

那是邪魂师巢穴中搜出的、与武魂殿主教萨拉斯往来的密信，字里行间充斥着对生命的蔑视和对利益的贪婪。那些被掳掠、被残害的无辜者，他们的鲜血和哀嚎，在某些高高在上者眼中，不过是交易的筹码。

那是征税魂师脸上毫不掩饰的傲慢与暴戾，他们穿着武魂殿的制服，行使着武魂殿赋予的权力，却在最底层的土地上，上演着最赤裸的剥削与压迫。所谓的“庇护”，变成了催命的符咒。

还有凌霜篝火旁平静却笃定的陈述，她系统揭露的武魂殿光鲜外表下的脓疮：高层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倾轧，对两大帝国无止境的渗透与挑唆，对异己者的残酷清洗，以及那隐藏在历史尘埃下的、不为人知的黑暗过往……

这些亲眼所见、亲耳所闻的现实，与凌霜揭露的真相相互印证，构成了一幅庞大而丑陋的图景。他曾经坚信的“秩序”，在这图景面前，显得如此苍白可笑，甚至……助纣为虐。

他想起了自己一次次张弓搭箭，清除那些被定义为“邪恶”的目标。其中，有多少是真正的恶徒？又有多少，只是阻碍了武魂殿扩张道路，或者知晓了某些秘密的无辜者？

他这把最锋利的箭，究竟为虎作伥了多少次？

一股冰冷的寒意，从脊椎骨窜起，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。这寒意并非来自他的武魂，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与……恶心。

他所效忠的，并非他理想中那个守护和平与正义的武魂殿，而是一个逐渐被权力和欲望腐蚀、内部滋生着无数蛆虫的庞然大物。他守护的，不是秩序，而是某些人维持统治和掠夺的工具！

现实的污秽，如同汹涌的潮水，冲击着名为“忠诚”的枷锁。那枷锁上，开始出现一道道清晰的裂纹。

信仰崩塌的痛苦，远比肉体的伤害更加剧烈。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，一种新的东西正在孕育——那是破而后立的决绝，是对真相的渴望，以及对……彻底清洗这污秽的、近乎疯狂的念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