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音机的屏幕在黑暗里亮着幽蓝的光,主持人的声音被电流磨得很轻。
颜爵盯着那一小片光,眼神像被勾住了。他慢慢靠近,手指在机身上停住,指腹轻轻摩挲着边缘。
“关掉它。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低低的,“我想听你说话。”
冰璃雪没动,只是侧头看他:“我喜欢这个频道。”
他的指尖顿了一下,像是在忍耐,又像在等一个许可。片刻后,他还是伸手按了暂停。
“颜爵。”她叫他的名字,语气平静,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锋利,“我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。”
他像被针扎了一下,迅速收回手,低声道歉:“对不起。”
沉默在两人之间铺开。烛火的影子在墙上晃动,远处的潮声像一只看不见的手,轻轻推着空气。
“你可以说你不舒服,说你想要我陪你。”冰璃雪看着他,语气放缓了些,“但不要直接动手。”
颜爵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,像是在努力把什么东西压下去。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很轻:“我怕黑。我怕你会不见。我怕……所有东西都被潮水卷走。”
他抬眼,目光直直地看向她,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兽,亮出柔软的肚皮,“你在,我就不怕。你不在,我就什么都不想听。”
冰璃雪沉默了几秒,伸手把收音机往旁边挪了挪,让出一个空位。
“坐过来。”她说。
颜爵几乎是立刻就靠近了,肩膀轻轻碰到她的。他没有再去碰收音机,只是把手悄悄放在两人之间的沙发缝里,像在摸索一个可以抓住的边。
“那我们就聊天。”冰璃雪说,“你说,我听。”
他像是终于得到了许可,开始说起一些细碎的事:他喜欢把东西摆得整整齐齐,因为那样他能找到每一件东西;
他不喜欢突然的声音,因为会让他以为有什么要被抢走;
他喜欢海,因为海很安静,又很强大。
他说得很慢,像在挑选每一个词。冰璃雪偶尔点点头,偶尔“嗯”一声。她没有打断,也没有评判,只是用目光把他的话接住。
“我可以……每天都跟你说吗?”他忽然问,声音低得几乎要被潮声淹没,“把所有我想到的都说给你听,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我很奇怪了。”
冰璃雪看着他,目光沉静:“你可以说。但我也有我的边界。我们慢慢来,好吗?”
“好。”他点头,像在答应一个很重要的约定。
他把手从沙发缝里抽出来,犹豫了一下,又轻轻放在了她的手背上。动作轻得像风,带着一点试探,又带着一点孤注一掷的勇敢。
冰璃雪没有抽回手,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指节,像给了一个暗号。
“睡吧。”她说,“我在。”
颜爵“嗯”了一声,像一只终于找到窝的小兽,慢慢靠过去,把头轻轻放在她的肩上。烛火在他们面前跳了一下,像一颗心,稳稳地落了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