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梦

“呼——终于分完了，累死爷了。”

　　坤坤把行李往地上一甩，溅起一串荧蓝的火花。

　　麦当当抬头，看见轩铭斜倚在能量护栏边，指尖转着一支光子笔，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亮斑。

　　“当当——”他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，像在给猫挠痒，“你不是掌管梦吗，能托个春梦来吗？”

　　那瞬间，麦当当手中的计时器“咔哒”跳了一格，万籁俱寂，只剩他的声音在空气里荡成回纹。

　　麦当当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衣服底下“咚”地一声——像被离子炮瞄准。

　　“……你认真的？”麦当当压低嗓音，喉咙里滚出电磁噪音般的沙哑。

　　轩铭耸肩，肩膀边缘的光条亮起暧昧的粉，“那不然呢？”

　　麦当当望向远处悬浮的飞船尾焰在夜幕里拖出长长的红，像谁不小心划破了动脉。

　　梦的能量在指尖翻滚，像一尾被惊醒的闪电鳗。

　　麦当当舔了舔犬齿，行吧，毁灭吧，反正光之国的夜晚足够长，足够容纳一场荒唐。

　　“行吧，我试试……”

　　麦当当抬手，五指插入流动的数据风，拽住一条淡金色的梦线，轻轻一扯——

　　空气里顿时浮起幽蓝的磷光，像三万只萤火虫同时短路。

　　轩铭的瞳孔骤然扩大，虹膜里映出旋转的星云，下一秒，他整个人像被抽掉脊椎的猫，软绵绵地滑到地上，手中的东西“咣当”滚到坤坤脚边。

　　梦境的入口在他面前张开，漆黑如宇宙裂隙。

　　麦当当本该织出一场玫瑰色的绮梦：柔软的云床、会唱歌的极光、以及一双双含情脉脉的眼睛。

　　可就在梦线落成的刹那，仿佛有一道银亮的剑光劈开麦当当的意识——希卡利的全息影像突兀地插播进来，冷着脸，光剑直指轩铭的鼻尖。

　　“违规操作，立即逮捕。”他的声音像冰棱砸进滚油。

　　麦当当僵在原地，掌心残余的梦线噼啪炸成火花。

　　隔着半透明的梦境帷幕，我看见轩铭在梦里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叫，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，连滚带爬地冲进数据森林。

　　希卡利提剑追在后面，披风翻飞成一面猎猎的审判旗，剑锋所过之处，梦的花瓣碎成雪亮的刀片。

　　“……不会给他托了个噩梦吧？”杰瑞坐在床上，脸上逐渐变成问号，瞳孔里闪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。

　　麦当当尴尬地挠头，指尖刮得脑壳吱嘎隐隐作痛，“呃……这个……意外，纯属意外……”

　　坤坤用双手捂住脸，从指缝里漏出闷闷的吐槽：“……当当，你可真行！”

　麦当当干笑两声，声音卡在喉管里，像被砂纸磨过。

　“我也不是故意的……谁知道他脑子里全是希卡利……”

　夜色愈加深沉，火花塔的银光却愈发冷冽。

　麦当当低头，看见自己倒映在金属地面的影子正在扭曲，像被谁偷偷拧开了噩梦的阀门。

　梦里，轩铭的惨叫划破长空，惊起一群栖息在塔檐上的光子鸽，它们扑棱棱飞起，羽翼掠过麦当当的耳廓，留下一串细碎而冰凉的吻。

　麦当当忽然后悔——也许，不该拽那条梦线；也许，希卡利的剑光并非偶然插播。

光之国的夜太长了，长得到处都是看不见的裂缝，而他，不过是一只误闯其中的飞蛾，扑火的瞬间，连翅膀都被镀上了审判的银。

　远处。

　时间，被偷偷削去了一格。

　而梦，还远远没有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