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请安,皇后正拉着她的手说话,语气亲昵。
“本宫瞧你这支点翠簪子别致,只是颜色单薄,配不上这身正红。”
皇后说着,从自己发髻取下一支嵌红宝石的凤凰金步摇,亲手为祺贵人簪上,“这般才相得益彰。”
“多谢娘娘厚爱!”
祺贵人抚着步摇,喜色难掩。
殿内另一头,安陵容独自坐在最远的椅上,已枯坐半个时辰。
皇后未曾看她一眼,连她面前那杯凉透的茶也无人更换。
许久,皇后才像是刚注意到她,语气平淡:“安嫔脸色怎如此憔悴?可是没休息好?”
安陵容忙起身回话:“回娘娘,只是近来有些心绪不宁。”
“心绪不宁可不好。”
皇后瞥了眼身旁的祺贵人,话里有话,“咱们女人最要紧是放宽心。你呀,就是心思太重。瞧瞧祺贵人,出身高贵,为人爽朗大方,从不计较小事,这才是大家风范。”
安陵容脸色一白,低头称是。
祺贵人得了撑腰,丹凤眼斜睨着安陵容,袖口金线绣的牡丹纹一晃:“安嫔这身衣裳料子倒好,只是绣工太过素净,瞧着像咱们府里二等丫鬟穿的。”
她轻笑一声,又道:“还有前儿送来的那方帕子,鸳鸯绣得有趣,可针脚也太朴实了些。这样东西如何拿得出手?到底小门小户出来的,眼界浅了。”
安陵容死死咬唇,将屈辱咽下。
连内务府也见风使舵。
延禧宫的份例开始被克扣,银霜炭迟迟不送,新鲜瓜果总轮不上。
整座宫殿笼罩在无形阴云中。
当晚,钟粹宫内。
方淳意翻开食盒记录,目光停在“延禧宫”那栏。
杏仁露蒸糕,原封退回。
备注:食盒未启。延禧宫掌事姑姑言,安小主心绪郁结,身体抱恙,毫无胃口,不敢劳娘娘挂心。
方淳意指尖轻点这行字。
一碟被退回的点心,成了最精准的晴雨表,量出了这后宫里的荣辱起伏。
皇后这手“制衡”玩得妙。
捧一个祺贵人当明枪,打压甄嬛;冷落安陵容这旧人,逼她为证明价值,变成更毒的那条蛇。
方淳意合上册子。
棋局已明,下一步,该走了。
接连几日,食盒记录上“延禧宫”那栏都写着同样的结果:原封不动。
安陵容彻底沉寂了下去。
她不再去景仁宫,不再与人走动,像一颗沉入井底的石子,再无涟漪。
就在众人以为她将就此销声匿迹时,方淳意的地图上,却悄然浮现出新的线索。
深夜,方平立于灯影下,脸色凝重。
“小主,今日查内务府支取记录,发现延禧宫有异动。”
“说。”
“安嫔宫中近日频繁大量支取香料,不止玫瑰、茉莉等寻常香材,”他递上一张单子,声音压得更低,“还有好几种西域来的罕见香料,或有催情、安神之效。”
方淳意目光扫过单子——依兰、狐尾杨、鹅梨帐中香……
一个个名字带着不祥的意味。
她瞳孔微缩。
方平又呈上一个油纸小包:“今日回收食盒时,在锁扣夹缝里发现了这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