逆鳞

　　王鹤棣僵在原地，秋风掠过，斑驳树影落在他脸上。

　　“废了”两个字像尖锥，刺进他心里。

　　他不甘、惊骇，却又无法克制地生出更强烈的征服欲。

　　此刻，他必须做出选择：是认栽离开，还是不惜一切，赌上尊严与未来，与这座冰山和她铁一般的规矩对抗到底？

　　王鹤棣站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郭麒麟屏息守在一旁，看着他脸上阴晴变幻。

　　冲进去用最粗暴的方式挽回面子？这个念头在他脑中叫嚣。但想到可能彻底得罪姜家，想到伤势恶化后连基本男人能力都丧失的恐惧，他又感到一阵寒意。

　　低头？向那个将他扫地出门的女人服软？这念头让他觉得荒谬。他王鹤棣的字典里从无“服软”二字。

　　可姜紫夕那清冷如冰、视他如无物的眼神，却像钩子扎进他心里。越是被无视，他越想撕碎她的平静，想看她失控，想让她眼中映出他的影子。这念头比愤怒更强烈，更危险。

　　仿佛过了很久，王鹤棣终于动了。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，像是把二十多年的骄傲都吐了出去。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：

　　“我等着。”

　　说完，他走到院角的老槐树下，背靠树干，闭上眼。姿态依旧带着桀骜，但郭麒麟明白，这头猛兽第一次被人强行按下了头。

　　时间缓慢流逝，阳光暖融，王鹤棣却觉如坐针毡。屈辱感灼烧着他，他像只被罚站的狗，等待里面那人的发落。

　　就在他耐心将尽时，领他们进门的小侍女走了出来，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杂役：“下一个，进来。”

　　王鹤棣拳头在兜里攥紧。郭麒麟赶紧推他，用眼神催促。

　　他黑着脸跟上侍女。前厅内，姜紫夕正走向内堂，并未回头。

　　“站住。”侍女拦住他，递上一个红木托盘，“所有金属、电子物品，全部取下。”

　　“什么意思？”

　　“姜先生诊疗，不喜俗物干扰。”

　　王鹤棣额角青筋跳动。他看向姜紫夕无动于衷的背影，一股无力感压下。在这里，她的规矩就是铁律。

　　在郭麒麟哀求的目光中，他咬着牙，将腕表、打火机、手机一件件扔进托盘。当最后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，他感到一种被彻底剥离的不安。

　　“走吧。”前方传来冷淡的声音。

　　王鹤棣空着手，像一名囚徒，跟着那道身影走向内堂深处。身后，门被轻轻合上。

　　“咔哒”一声，隔绝了外界的光亮与他所熟悉的一切。

　　门在身后合拢，发出一声轻响，将王鹤棣与姜紫夕锁在这方与世隔绝的空间里。一瞬间，他仿佛坠入深海，被无声的窒息感包裹。

　　这间诊疗室与他想象的截然不同。没有医疗器械，只有一面顶天立地的深色药柜，贴满陌生药名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清冽的药香，如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。墙上挂着意境幽远的山水画，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理疗床和一把无靠背的圆凳。

　　这里静得可怕，连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闻。王鹤棣第一次感到无措。他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王者，可在这里，却像一头误入神庙的野兽，所有利爪与锋芒都失去意义。

　　姜紫夕始终没有看他。她背对着他，在药柜前取出药材，用白玉药碾不紧不慢地研磨。她被对着他，动作从容而有韵律，仿佛他根本不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