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水无休无止,敲打着崖壁,浸透了一切。浅坑之内,寒意如同跗骨之蛆,啃噬着伤员们本就虚弱的身体。
林微守在坑口,尽可能用身体和拉扯过来的藤蔓为他们遮挡风雨。
借着微光,她再次确认了几人的状况。那位昏迷不醒、胸前掌印狰狞、伤势最重的,正是她知晓名姓的蜀山大师兄甄良。
另外三人她虽不认识,但根据特征在心里做了区分:左小腿骨折、意识尚存的是个方脸浓眉的弟子;
发起高烧、不时呓语的是个年纪最轻的弟子;
另一名伤势相对较轻、能勉强保持清醒的,则是个面容清秀的弟子。
她不敢生火,火光和烟雾在此时无异于自曝行踪。她只能依靠拾遗囊里那点微薄的储备和自己采药人的经验,与寒冷和伤势抗争。
那名年轻弟子开始发起高烧,浑身滚烫,嘴唇干裂,陷入痛苦的呓语。
林微不断用浸了冷雨的布巾敷在他的额头,小心地喂他喝下更多清水,又将捣碎的、带有清热效果的草药汁液一点点滴入他口中。
那名方脸弟子虽然意识清醒,但腿上的剧痛让他脸色煞白,冷汗涔涔。林微除了尽力固定伤处,别无他法,只能低声安慰,让他保存体力。
甄良始终昏迷不醒,呼吸微弱得让人心焦。林微每隔一段时间便小心地探查他的颈脉,确认那微弱的跳动仍在持续。
她为他换了两次胸口的伤药,那可怕的掌印周围已经开始浮现青黑色的瘀痕,内伤极重。
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。雨势时大时小,却始终未停。带来的干粮很快吃完,清水也所剩无几。林微将自己的那份完全省下,全部分给了伤员。
“姑……姑娘……”方脸弟子赵海声音虚弱……
“外面……情况如何?师门……”清秀弟子陈风挣扎着问道,脸上满是忧惧。
“我叫林微,是山下小村村的采药人。”林微低声回答,警惕地注意着坑外的动静,“你们安心休养,别说话,保存体力。”
那弟子眼中充满感激,还想再问什么,却被一阵虚弱咳嗽打断。
“外面……情况如何?师门……”那名清秀弟子挣扎着问道,脸上满是忧惧。
林微沉默了一下,选择如实相告,但语气尽量平静:“蜀山昨夜遭了大难,厮杀声持续了很久。现在……安静了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低沉却坚定,“你们先活下去,才有以后。”
听到这话,那清秀弟子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,声音哽咽:“都怪我学艺不精,连累了大师兄和诸位师兄弟……”
赵海闻言,忍着腿痛斥道:“陈风!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!保住性命,才能为师门报仇!”
那年轻弟子孙岩也在高烧中含糊呓语:“师父……师兄……小心……”
林微看着眼前这一幕,心中酸涩,却更加坚定:“我会尽力找些吃的和药来。你们掌门长老
修为高深,定能稳住局面。你们现在要做的,就是活下去。”
她的话起了一些作用,弟子们不再言语,默默忍受着伤痛和寒冷。
又熬过了一个漫长的白天。夜幕再次降临,雨终于小了些,但寒意更重。
伤员们的状态开始不稳,年轻弟子的呓语加剧,甄良的脉搏也似乎更弱了。
林微心急如焚。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,必须冒险回村一趟!村里的草药和食物虽然也紧张,但余美娇长老或许能帮她凑出一些。
她将最后一点清水喂给伤员,仔细检查了他们的伤处,低声道:“我必须回村找些药和吃的,你们千万待在这里,不要出声,等我回来。”
在弟子们担忧又期盼的目光中,林微深吸一口气,毅然钻出浅坑,融入了冰冷的夜雨之中。
她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,避开可能还有危险的主路,在泥泞湿滑的小径上艰难穿行。
小村村死一般寂静,家家户户门窗紧闭,看不到一丝光亮。她直接来到余美娇家院外,有节奏地轻轻敲了敲门——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。
门很快打开一条缝,余美娇警惕的脸露了出来。看到是林微,她立刻将她拉进屋内。“林姑娘!你没事吧?昨夜……”
“我没事,长老。”林微快速打断她,语气急切,“长话短说,我在落仙崖下发现了四个蜀山弟子,都受了重伤,其中一个非常危险!他们需要药,需要吃的,需要干净的水和布!”
余美娇倒吸一口凉气,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:“他们还活着?太好了!可是……现在村里也……落仙宫的人白天还在附近出现过,搜捕漏网之鱼,我们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“我知道危险,”林微抓住余美娇的手臂,眼神恳切而坚定,“但不能看着他们死。长老,求您想想办法,哪怕一点也好!”
余美娇看着林微眼中的坚持,沉吟片刻,重重点头:“好!你等着!”
她转身走进里屋,很快拿出一个小布包:“这里有些我之前备下的伤药,效果比普通草药好些,还有一小块肉干和几个饼子,省着点吃。水……我让阿福马上从后门去打一壶井水,应该安全。”
“多谢长老!”林微接过沉甸甸的布包,心中稍安。
“千万小心!”余美娇叮嘱道,“快去快回,别被人跟上!”
林微点头,将布包紧紧揣入怀中,再次悄无声息地没入雨夜。她一路
高度警惕,绕了更远的路,确认无人跟踪后,才小心翼翼地返回那个隐蔽的浅坑。
当她带着食物、药品和清水重新出现时,坑内几人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光彩。
林微立刻忙碌起来,先给高烧的年轻弟子喂下新的退热草药,又为所有人重新清洗包扎了伤口,最后将食物和水平分给大家。
看着伤员们终于喝到干净的水、吃到一点食物后稍微恢复了些生气,尤其是甄良的脉搏似乎也因为饮
下药汁而稍微稳定了一点点,林微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。
她靠坐在冰冷的坑壁上,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。洞外,雨声渐歇,只剩下冷风穿过藤蔓的细微声响。